「你問我有什麼願望嗎?」他苦惱的抿著嘴,手上的筆失速般旋轉飛去,緊皺的眉眼豁然開朗,他微微向前傾身,雙手撐在擺滿試卷的桌上,貼近那人,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不如……你,讓我抱一下。」
啪噠!手中的筆應聲倒落,試卷紙上多了一道歪斜的紅勾,筆停之處暈染開了紅點,腦中有種奇怪的想法應聲衝斷了理智,陸景衍倏地抬起頭,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邵羽陽。
那人清澈的藍眼睛,純淨無瑕,宛如汪洋大海,溫和無比,甚至帶點無辜,午後的陽光,照映在那銀白的頭髮,宛若天使降臨,如此純淨的形象,剛剛說出了什麼虎狼之詞。
邵羽陽臉上一點也看不出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無心無念,無牽無掛,彷彿相擁是件輕而易舉,淡若日常的小事。
錯了,想錯了的是自己,他怎麼會懂呢。
「你可知,抱我是要付出代價的。」陸景衍微微瞇了瞇眼,那生的邪乎的紅曈倒叫人有幾分畏懼,隱隱約約透露著警告,可偏偏邵羽陽獨愛這雙血眸,妖而不媚,魅而不惑,恨不得這雙勾人的眼睛,其目光只屬於他一人。
然而下秒陸景衍便移開了視線,低頭繼續批改著考卷,看著那張姓名欄位寫著肖冰妍,試卷中央有個慘不忍睹的大紅勾,嘴角抽了抽,“完了……”
邵羽陽直起了身,不滿的抿了抿唇,欲開口說些什麼時,一個女聲插入,兩人世界被打回了原形,人聲嘈雜。
「陸景衍!!!」
一個急忙的呼喊聲從前方門口傳來,他連忙將那不忍直視的試卷悄悄向下層移動,不料來者以百米速度衝到他眼前。
碰!這一聲嚇得不少人回頭看了幾眼,一雙纖細的手壓在了試卷上,他抽也不是,擋也不是,只得淡定的抬起頭,祈禱這位大小姐沒發現掌下這亂糟糟的試卷,淡然的回道,「怎麼這麼慌張?」
「你這個週六沒事吧?」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mzOJiecbF
「有事若不急也給我排開,時間空給我。」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xftZnkgND
「衣服我幫你挑好了,我到時去你家……」
面對肖冰妍連珠砲發的轟炸,陸景衍似早已習慣了,只是安靜的聽她喋喋不休,在她講了那麼一大串東西後,終於聽到了重點,「陪我去申纓的生日宴!!!」
然後他疑惑挑起了眉,「我為什麼要陪你去?」
「我這不是跟她炫耀我交了個帥炸的男友嘛!」肖冰妍委屈巴巴的說著,「她讓我生日派對那天帶給她看,你也知道我……」
「總之,想來想去就只有你顏質能頂。這事只能拜託你啦!」肖冰妍說著說著雙手合掌,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就這樣盯著陸景衍,無辜的小表情倒是有幾分像可愛的小狗狗,有誰拒絕的了一個大美女,這般撒嬌。
「不幹!」陸景衍想都沒想,回道:「妳說的謊自己想辦法。」
「羽陽,你幫忙勸勸。」肖冰妍討好似的扒拉了兩下一旁的邵羽陽,眼神示意,向來邵羽陽就好說話。
聽著肖冰妍甜甜的嗓音,他眼神閃過一絲不悅,轉瞬即逝,回道:「他大概也不會聽我的吧。」
明明邵羽陽是笑著說的,卻聽著莫名有點難過,陸景衍抬頭望去,邵羽陽仍是笑意盈盈,和往常一樣,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又有哪裡不同。
見他眼神飄過來,邵羽陽笑了笑,還真幫忙勸兩句,「要不,你還是陪她去吧。」
陸景衍平生第一次那麼討厭他那真誠的表情,跟他討抱也不過幾分鐘前的事,現今卻輕描淡寫的勸他和其他人裝情侶,莫名地有種怒氣在心中蔓延開來,他瞪著他,似是要看穿了他,“邵羽陽,你是在玩我嗎?”
「行,一起去。」
陸景衍似是心死的回覆,收了收雜亂的桌面,提著書包便走出了教室,一切發生的太過迅速,肖冰妍在他踏出門前追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問,「生氣了?」
陸景衍想來也覺得自己幼稚,搖了搖頭,「教室太吵,我先走了。」
邵羽陽一路看著他走,落寞似乎跟著漸行漸遠的影子拉長,喊住陸景衍的勇氣硬生生的卡在喉嚨,一句也發不出聲。
陸景衍總是這樣,明明喜歡肖冰妍,卻總是傲嬌的很,明明最後總會答應她,卻又總是要他幫忙搭臺階下,明明那麼喜歡她,卻問他有什麼願望,總是這樣輕挑慢撥的扣他心弦,又這樣陰晴不定的獨自走遠,留他一人心如鼓擂,悵然若失。
「羽陽,怎麼恍神了?」肖冰妍不知何時回到了桌邊,困惑的朝他晃了晃手。
「沒什麼,要上課了。」他搖了搖頭,若無其事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那空蕩蕩的座位,無聲的嘆了口氣,百般無聊的趴在了桌上,講堂上傳來的聲音一字一句也沒聽進去,腦海裡全是剛才陸景衍那句—「行,一起去。」
「裝什麼聽話,大混帳。」邵羽陽不滿的嘟噥著,無心聽課,望著窗外的雨滴,發起了呆,滴答,滴答,像倒計時,他盼著雨停,等著離開這個地方。
嗒—嗒—嗒—
他半蜷縮著身,胸前的衣服都抓皺了,臉色蒼白的極致,身體微微顫著,冷汗不斷地落下,腦袋嗡嗡作響。
「羽陽……你還好嗎?」肖冰妍模糊的聲音,彷彿透過水面,穿透而來,他卻沒有力氣給與回應,只能感受到身體逐漸失重,向一旁傾倒而去。
幾分鐘後他似乎聽見了周圍的驚呼,手忙腳亂的腳步聲,似乎有人抬起了他的手臂,環抱起他,然而那些聲音也隨著模糊的視野漸行漸遠了。
氧氣罩下白霧總算均勻的攤吐著,邵羽陽那雙澄澈的眼睛卻藏在眼皮下,不曾睜開過,面色依舊蒼白的可以。
剎那間突然覺得邵羽陽可能真的要消失了,去一個無人可尋的地方旅行,意識到這點時,他渾身不自覺地顫抖著,像溺水的孩子抓緊漂流木般,緊緊握住那側落的手,緊緊貼在側臉,無措的低下頭來,努力地壓抑著那懼怕,彷彿只要不讓它宣洩出來,一切就能恢復正常。
他沒法想像他在晚一步回教室他會有多麼後悔,若非行充落在了教室,他可能會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想想還是覺得後怕。
剛到教室門口便聽到一陣驚呼聲,放眼望去見不到邵羽陽的身影,只見他位置附近圍了人,有種不詳的預感,他奔了過去推開了人群,便見天使殞落的樣貌,心有根針在扎,他慌忙的抱起他,匆匆往外奔,生怕慢一步,手中的重量會跟著減一分。
這是他第一次抱邵羽陽,現在才知道邵羽陽是那麼的輕,輕的像風一吹就會消失,見邵羽陽緩緩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心直蕩冰窖,腦袋一片空白,如何到的醫院,邵羽陽何時被接過手的他渾然不覺,一系列的手續處理下來完全就是下意識的行為,直至邵羽陽被送至病房,再次看到邵羽陽那稍微恢復血色的唇時,才稍稍脫離那種恐懼,心道:「他好好的,會好的。」
靜謐的病房,獨留他和邵羽陽待著,老師在門外聯繫著家長,其他同學來過也匆匆的離開,肖冰妍也非不明事理的人,到了這個地步她也該看清楚那兩人之間的貓膩,她懊悔著早上的舉動,心裡愧疚的要死,生怕邵羽陽是被自己刺激到病倒了,急的眼睛蒙上一層薄霧,也不敢踏入病房,只得在門外輕聲道:「對不起……」,便落荒而逃。
陸景衍在送走老師後才回到病床邊,全身緊繃到神經在這一刻才釋放開了,所有的淡定不復存在,渾身顫抖著,懊悔、自責油然而生,沒事賭什麼氣,氣得邵羽陽進了醫院,都怪他察覺不易。
他早該知道為什麼邵羽陽最近動不動就跟他談論生死大事,他早該明白的,邵羽陽不可能沒事回答他那無心問出口的話,他怎麼就沒發現呢?
他緊緊握著邵羽陽的手,感受著那微微的暖意從掌心傳來,唯有那樣他好像才能冷靜下來,不那麼恐懼。
良久,他才努力地用平靜的語氣緩緩道,「剛才那個不作數。」
他輕輕地撫過那蒼白的臉龐,心軟的一蹋糊塗,他輕輕依偎在邵羽陽的胸膛,感受著那強而有力的跳動,最終還是沒法像平日一樣威脅他,就怕一不小心真把邵羽陽嚇跑了,只得半哄半挽留的道,「只要你看看我,我就抱抱你,好不好?」
「說到……要做到。」一個沙啞的聲音,悶悶的從上方傳來,明明虛弱的很,卻有著明顯的笑意,陸景衍倏地望向床頭,那雙漂亮的海藍色眼眸正映這他的倒影,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眉頭急蹙了一下又隨之鬆開,「你握輕點……疼。」
聞言陸景衍放了放力道,看那掌上的紅印也知道自己剛剛有多失控,「抱歉……」
明明有很多話想說,但在這一刻卻什麼也說不出口了,就這樣靜靜看著好像就滿足了,濃厚的思緒傾瀉而出,即便不說,好像也能懂得,邵羽陽頷首,不再說話,只是反手握住了那雙手。
「好好養病,我就在這陪著。」陸景衍給他拉了拉被子,趴在床邊輕聲說著,眼底的溫柔克制不張揚,在他的注視下邵羽陽又睡了一輪。
陸景衍沒有說謊,他睜開眼神陸景衍仍趴在床邊,他小心翼翼地側了側身,悄悄的描繪著陸景衍的輪廓,濃密的睫毛長長捲著,高高的鼻子挺著,抿成一線的薄唇看上去有幾分不近人情,可他知道能讓他笑的人肯定能懂他的專一,能懂那冰山殼下的溫暖。
他不曾想過那個人能是自己,更不敢妄想陸景衍答應他的請求,哪怕是因為同情,他也沒法想像陸景衍能做到這一步,直至今日他仍不可置信,他很想問陸景衍當時為什麼不答應他,但想了想他似乎有明白了許多他當時不懂的事。
陸景衍這樣潔身自愛的人在未確立關係的情形下,怎麼可能隨意做出那些親密的舉動,又怎麼會縱容他一再測試他的底線,越是回想越是能感受的他那無微不至的溺寵,他是傲嬌,卻不需要自己給他建得臺階,他走全是賭氣,氣自己一直將他往外推,而那些原因全是因為他—邵羽陽。
莫名的覺得這樣的陸景衍很可愛,忍不住笑了笑,“悶葫蘆,大傻瓜。”
住院治療已經近兩個禮拜,第一個禮拜陸景衍翹了不少課,肖冰妍最終還是一個人去赴的宴,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但邵羽陽也不想再將陸景衍推出去,他很享受每天有陸景衍陪在身邊是時間。
「我會好好待著,快去上課。沒事的。」看著病房門口遲遲不踏出門的陸景衍,他催促著,他可不想因為自己拖垮了陸景衍。
見他遲疑的步伐,邵羽陽無奈的道,「你再不去,我等等又給你氣病了。」
陸景衍似是很不滿意他的用詞,蹙了蹙眉,「知道了。一下課就回來,等我。」
住院的這段時間兩人的相處明明沒變,卻似乎更親近了,也許是因為彼此的坦承,明明是往常兩人單獨待著時也沒什麼,現在卻常常感受到曖昧的氣氛,可誰也不願再有人插足進來。
半推半就的日子總算隨著出院結束,出院第一件事就將邵羽陽帶回家好好供著,陸景衍一早便開車到離醫院門口最近的停車場停著,他不放心讓邵羽陽自己走過來,他仍小跑步去門口接他,「要不還是我抱你過去吧?」
邵羽陽用這一種詫異至極的眼光看著陸景衍,不至於他病這麼一回,陸景衍腦袋就被衝擊傻了吧?
雖然他是很樂於讓陸景衍抱著,但大庭廣眾之下被公主抱還是先緩緩,眼看陸景衍真有此打算,他急忙道,「不不……用了,我能自己走。」
「我真的好了,跳兩下都沒事。」說著便要表演給他看,卻立馬被兩隻手按住,動彈不得。
「再鬧騰現在就抱你過去。」耳邊傳來那低沉帶磁的聲音,語氣裡還有幾分威脅。
「你……流氓。」邵羽陽耳根透紅,誰再說陸景衍冰山不會撩人,就打他,看看這幅樣子像冰山嗎?明明就是悶騷。
陸景衍笑了笑,滿意的摟著安分的邵羽陽緩步走向停車場,邵羽陽乖乖的整路都不敢蹦噠,抬頭便看見陸景衍嘴角上揚,心情也好了起來。
"都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只要看見那人笑,就足夠了。"
翻了翻文稿倉庫,發現還有篇舊文沒發過XD
兩年前的隨筆短篇,請笑納。
要繼續磨練文筆啦~
ns216.73.216.8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