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璃月一行人歷經三日夜航,終於靠岸於中原南境。烈日高懸,大地龜裂,河道乾涸,黃土漫天,稻禾枯倒,一切彷彿被抽乾了生機,放眼望去,盡是死寂。
她立於岸邊,望著眼前景象,心頭一沉。即便早有準備,卻仍然沒想到,災情竟然會慘烈至此。
「這……比想像中還要嚴重啊……」林妤低聲喃喃,語氣像被風沙刮過。
「先把面紗戴上吧,若真有疫症,沾染便不好了」沈玦快步走來,將手中備好的面紗遞給她們,神色如常,但是那抹深藏眼底的凝重,卻無法掩飾。
江璃月不發一語,只垂眸點頭,隨即指揮船員卸載物資,火速前往災區。
一路上,百姓面黃肌瘦,行屍走肉。街角處,一婦人抱著嬰孩蜷縮牆邊,雙目無神,任由嬰兒啼哭也無動於衷。稍遠一處,數名孩童衣衫襤褸,正蹲在泥土裡翻找什麼。
其中一名小女孩雙膝跪地,手扒著地縫裡的米餅碎屑。那手指早已磨破、血與泥混作一團,她卻毫無知覺。
江璃月心猛地一揪,連忙上前,蹲身將她扶起,語氣輕柔:「這些不能吃,妳會生病」
小女孩抬頭,臉上滿是塵土,卻有一雙透亮的眼睛。她怯生生地道:「娘說……能吃一口是一口。不然,就會像姨娘一樣,餓死的……」
江璃月胸口猛然一縮,指尖簌簌緊攥。她脫下披風,從懷中取出一塊大餅,放到她手中,聲音溫和卻堅定:「這個先收著,拿回去給娘吃。我們會把糧食送來的,很快」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頭,將餅藏入衣襟,小小的身影便如風一樣穿進人群。
沈玦走上前,目光停在她背影,低聲道:「現下缺糧,人人爭搶,只求一口飯,連污穢也顧不得……照這情勢,若無即時干預,不僅會餓死,還會爆疫」
林妤也低聲補充:「我剛協助放糧時問了附近醫館,說藥材已斷,近幾日已有病患出現……情況,恐怕不妙」
江江璃月望向前方人群,微風拂面,衣袂輕揚。她未回首,步履堅定地走在最前,邊行邊問:「施粥棚可已搭好?」
林妤緊隨在後,快步應道:「已在搭建中,應當快了」
「那便好」江璃月聲音低沉,似是自言自語。走到一處,只見縣令府匾額高懸於門上,門前聚集著一群衣衫襤褸的災民,哭聲不絕。
「縣令大人啊,救救咱們吧……不是說援糧到了嗎?再不發粥,我們可就熬不過去了啊!」
百姓聲聲哀求,門卻緊閉如鐵。
忽然有一名小廝從側門匆匆走出,拱手低聲問道:「敢問,可是江璃月姑娘?」
江璃月聞聲回頭,略一拱手:「正是。不知閣下是?」
那小廝連忙回道:「在下乃縣令府小廝,奉我家大人之命,特來相迎。縣令大人有請」
江璃月頷首,隨他繞到府邸的偏門。一踏入內,廳中桌案鋪滿卷冊,一中年男子獨自坐在案前翻閱,面容憔悴,眉間盡是倦色。
他聽到腳步聲,抬首起身,拱手相迎:「來者可是江姑娘?」
「江璃月冒昧叨擾,還請大人見諒」她還禮答道。
縣令沈懷章放下手中筆硯,拱手回禮:「姑娘遠道而來,風塵僕僕,當真辛苦。如今災重糧盡,疫病又起,下官才疏,已是焦頭爛額。若姑娘願助一臂之力,沈某感激不盡,縣中上下皆可供差遣」
江璃月垂眸片刻,旋即抬首,語氣堅定:「既是為救災而來,自當盡力。若大人願意相信我,便將災戶糧分、施粥帳目等事交由我來規劃,分擔一二」
沈懷章聞言一愣,而後輕聲笑道:「姑娘胸有成算,沈某豈有不信之理?救民如救火,還望姑娘勿吝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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