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劇場Ⅱ - 第一章幕後空間

【幕後空間】

落地的瞬間，小鬼以為自己腳下會是冰冷的石板、燒灼過的黑土，又或濕滑的枯骨泥。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6fS2bx4w
但不是。

他站在一塊柔軟、微暖的木地板上。

四周是一片濃密的天鵝絨幕布，厚重如海，色澤近乎墨黑，光線無法穿透，只能沿著金色繩緞的邊緣微微泛光。幕布之間，有舊式劇院的高腳椅、破損的道具箱、一把被斷弦的提琴，和幾個蒙塵的梳妝鏡。

鏡子裡，他看見自己。

還是那副模樣：蒼白、削瘦，眼神裡多了什麼——不是至今的記憶，而是一種，他從未擁有過的東西。

自我的選擇。

「終於來了啊，小鬼。」

聲音從左後方傳來，像是早已坐在那裡等候多時。

他轉身，果然見到熟悉的身影。

遊君雙腳踩在高腳椅上，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一邊玩著他那根殘缺的銀絲，一邊嘴角微笑。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kKXVgGzH
他仍舊穿著那件黑色大衣，這次換了襯衫，袖口繡著類似道具師的花紋，像是剛從化妝間出來的第一主演。

「你不是……死了？」

「死了，但誰沒死過？」他聳聳肩笑道:「1000點積分，不二價，劇本外復活。比劇場爆米花還便宜。」

小鬼看著他手中的銀絲——斷了，像是沒再被允許完整。

「……你這樣就敢復活回來？銀線都沒了。」

「沒了的是銀線，不是我。能用積分解決的都不算事，這點區別你得學會分清。」

他走上前，正要再問，卻忽然覺得空氣一沉。

一道幽淡的香氣滑過，像是薰香紙花燃盡後的餘煙。

身後的布簾無聲掀動，一道人影步入光中。

是她。

001。

她依舊穿著獵裝，只不過外袍換成了類似遊君的長風衣，一手仍搭在腰側，刀鞘未離身。

她看著他，一言不發，只點了下頭，像是在默默確認什麼——他還在、沒死、不算輸。

那眼神不是問候，也不是敵意，更不是懷念。

只有一絲複雜和更多的「繼續」。

遊君見狀拍了拍手：「好了好了，現在不是你們打情罵俏的時候。我們還有正事要談。」

兩人同時道:「還有什麼事?」

遊君張開雙臂原地轉了一圈:「你們不好奇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001聞言瞥了下小鬼，小鬼裝作沒看到，也沒回應遊君。

「反應很差呢，算了，晚點介紹也沒關係。」遊君望向入口處:「先讓你們認識認識。」

「你們? 還有誰會來……」小鬼喃喃問。

「嘿，別著急，他們一定也會喜歡你的。」遊君拍拍手，像在召喚演員登台:「接下來這幾位，可是我的好夥伴。」

話音剛落，遠處的燈光從地板縫隙中透起，一道小門緩緩推開。

腳步聲由遠而近。

第一個出現的，是個女孩。

她一腳踏入場內時，小鬼甚至錯以為是某場青春校園劇誤闖了這死亡劇場。

那女孩身形瘦高，穿著學生風格的襯衫與連身裙，手裡捧著一杯熱飲，臉頰被熱氣微微染紅。

「遊哥，你真的回來了耶！」她輕快地一蹦而起，差點沒把杯子灑了:「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我才不信系統說什麼永久消失的警告咧。」

她牽起遊君的手，卻在轉頭看了眼小鬼後放下，眼神裡閃過一絲戒備，又迅速藏起來。

「……這就是你說要找的新人？」她小聲問遊君，語氣裡藏著小孩子的憂鬱。

「月兒，我的乾妹妹。」遊君像介紹舞台上的童星一樣，語氣輕挑。

她沒說話，只抿了口飲料，又偷看了小鬼一眼。像是說不出歡迎，也說不出不歡迎。

接著進來的，是個身形矮小卻穿著與遊君同款大衣的人影。

「報到！嘿咻嘿咻，我有遲到嗎？」那聲音尖細又充滿活力，像是舞台上的丑角。

小鬼回頭，只見那人戴著滑稽的半張面具，穿著不合身的大衣，而看似有些邋遢，進門的時候還差點撞翻旁邊的木椅，嘴上不斷發出像遊君的賊笑聲。

「我叫小白，他們都叫我小白癡，遊君師父是我的師父，你是新人的話，可以叫遊君師父大白癡。」他像機關槍一樣地說完，然後很突然地安靜下來，歪著頭看小鬼。

「嘿嘿，你才剛通關對吧？你看起來像個快要癟了的菜葉子，放心啦，我第一場劇本也哭啦，還尿褲子咧，師父幫我擦的——雖然他否認——」

「夠了。」月兒打斷小白，嫌惡地往旁邊挪了半步。

遊君笑得快喘不過氣：「這傢伙啊……是我們隊的搞笑擔當，同時也最不可靠，所以你千萬別跟他走同一條路上。」

「喔，可是我記得上次是你叫我走前面的。」小白癡歪著頭說。

「那次我只是……想讓你撞開陷阱。」

「啊我就撞開了耶！」他一臉自豪地說。

最後，一道緩慢但穩重的腳步聲響起。

老莫來了。

他身上穿著舊軍裝，扣子少了兩顆，袖口磨破。他一手拎著鐵壺，一手還提著一疊劇本記錄冊，看起來像是要來值夜班的老士官。

他的眼神審慎，但並不排斥。

他只是站在一旁，望了望小鬼，再望望遊君，最後像是咕噥一聲：「這就是你想找的人？」

「嗯哼，一個有趣的傢伙。」

「看著像個才剛學會怎麼收刀的半吊子。」

「哦？他可是我教出來的。」遊君回敬一句。

老莫輕哼一聲，把鐵壺放在桌上，發出清脆金屬聲：「希望他比你上次帶的那位多活幾個劇本吧。」

空氣靜了一瞬，小白癡突然噗一聲笑出來，月兒則轉過頭裝作沒聽見。

而小鬼站在原地，望著這四個風格迥異的人，竟然沒有太多驚訝。

反而，感到一種說不清的……安心。

——或許不是安心，是「有位置」。

雖然算是被遊君強拉進去，但他是劇場裡的新角，已經登場的當下，加入他們應該不是壞事。

而他也相信，他的劇本，是由他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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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幕後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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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幕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