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題式恐怖故事創作Ⅲ - A《永不消散的愛意》

第一次諮商

「妳好，我是心理諮商師陳醫師。請坐，不用緊張。」

坐在我對面的女子看起來二十六七歲，穿著一件淡粉色的毛衣，但我注意到她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道很深的勒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束縛過。她的名字叫葉安瑤——一個很雅緻的名字。

「陳醫師，我...我男朋友死了。」她開門見山地說，聲音平靜得有些異常。

「我很遺憾。妳想談談這件事嗎？」

安瑤點點頭，但她的眼神有些飄忽：「他叫楚慕辰，我們交往了三年。兩個月前他出車禍死了。」她停頓了一下，「但是醫師，我覺得他沒有真正離開。」

「妳是指妳還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這在喪親者中很常見...」

「不。」安瑤打斷了我，「我是說，他每天晚上都會回來。準確地說，是十一點四十七分。」

我在筆記本上記下時間：「妳是在夢中看到他嗎？」

「不是夢。」安瑤搖搖頭，「我很清醒。他會坐在床邊，就像以前一樣，撫摸我的頭髮，跟我說話。但是...」她的聲音開始顫抖，「但是他的皮膚很冰冷，而且他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沒有瞳孔，只有白色。」

房間裡的溫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幾度。我看了看空調，確認它沒有開啟。

第二次諮商

安瑤準時到達，但這次她看起來更加憔悴。她的手腕上出現了新的勒痕，比上次更深。

「安瑤，妳的手怎麼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彷彿這是第一次注意到：「不知道。我每天早上醒來都會發現新的痕跡。慕辰說這是愛的印記。」

「妳剛才說『慕辰說』？」

「對，他每天晚上都會告訴我很多事情。」安瑤的表情變得奇怪，「比如說，他知道我昨天吃了什麼，知道我跟誰說過話，知道我在想什麼。他還會告訴我明天會發生什麼事。」

「比如說？」

「他說妳今天會穿藍色的襯衫，會在諮商開始前喝咖啡，而且妳的咖啡杯上有一個小缺口。」

我愣住了。我確實穿著藍色襯衫，諮商前確實喝了咖啡，而我的馬克杯杯沿確實有一個很小的缺口——那是昨天才出現的。

「這...可能是巧合。」我努力保持專業的冷靜。

「他還說，妳右手食指上有一個很小的傷口，是昨晚切水果時不小心劃到的。」

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食指，那裡確實有一道很細的割傷，我甚至忘記了是什麼時候弄的。

第三次諮商

這次安瑤遲到了十分鐘。當她走進辦公室時，我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幾個像是手指印的淤青。

「抱歉，慕辰不讓我來。」她坐下時說道，聲音有些嘶啞，「他說妳想要拆散我們。」

「安瑤，妳脖子上的傷...」

「他生氣了。」安瑤摸了摸脖子，「昨晚我告訴他我想要正常的生活，想要重新開始。結果他就...」她停頓了一下，「他的手很冰，但握得很緊。他說我永遠是他的，不管他是活著還是死了。」

我感到一陣寒意：「安瑤，死人是不會傷害活人的。也許妳需要考慮...」

「妳覺得我在自殘？」安瑤突然笑了，那笑聲讓人不寒而慄，「妳想看證據嗎？」

她從包裡拿出手機，打開相機膠卷：「這是昨晚我用延時攝影拍的。」

螢幕上是一段模糊的影片，安瑤躺在床上睡覺。突然，影片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坐在床邊。那個輪廓伸出手，撫摸著安瑤的臉頰，然後...它轉向了鏡頭。

我看到了一張臉——楚慕辰的臉，但眼窩裡確實只有白色。更令人恐懼的是，它似乎在對著鏡頭微笑。

「這...這可能是技術問題，或者是...」

「陳醫師，妳的手在抖。」安瑤指出。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確實在微微顫抖。

第四次諮商

安瑤又遲到了，這次是四十分鐘。當她出現時，我幾乎認不出她了——她瘦了很多，臉色蒼白，眼眶深陷。

「慕辰越來越不喜歡我離開家了。」她解釋道，「他說外面的世界對我們的愛情有害。」

「安瑤，妳看起來很虛弱。妳有正常吃飯嗎？」

「慕辰說我不需要吃太多。他會給我提供所需的一切。」她的聲音很輕，彷彿隨時會消散，「而且，他說很快我們就能真正在一起了。」

「什麼意思？」

「他在教我如何脫離這個身體。」安瑤的眼中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光芒，「每天晚上，他會握著我的手，讓我感受死亡的寧靜。那種感覺...很美妙。冰冷，但很舒服。」

我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安瑤，妳有想過自殺嗎？」

「不是自殺。」她搖搖頭，「是解脫。慕辰說，當我的身體變得足夠冷，當我的心跳變得足夠慢，我就能跟他一樣了。到那時，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永遠不會分離。」

突然，房間裡的溫度急劇下降。我的呼吸開始出現白霧，而安瑤似乎對此毫無察覺。

「他來了。」安瑤突然說道，看向我身後的空處，「慕辰，這是陳醫師。她一直想要幫助我們。」

我轉過頭，什麼也沒看到。但我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惡意，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看。

第五次諮商

安瑤沒有來。我等了兩個小時，然後決定親自去她家看看。

她住在一棟老式公寓的四樓。當我爬到三樓時，就聞到了一股令人不安的味道——不是腐臭，而是一種冰冷的、像是停屍間的味道。

我敲了敲門，沒有回應。門沒有鎖，我推開了門。

公寓裡異常寒冷，所有的窗戶都被厚重的窗簾遮住，幾乎沒有光線。客廳裡的溫度計顯示只有攝氏五度。

「安瑤？」我輕聲呼喚。

從臥室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陳醫師？」

我走向臥室，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更強烈的寒意撲面而來。安瑤躺在床上，臉色青白，嘴唇發紫，但她的眼睛很亮，很興奮。

「妳看到了嗎？」她指向床的另一邊，「慕辰就在那裡。他在等我。」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床上確實有一個人形的凹陷，彷彿真的有人躺在那裡。更令人恐懼的是，那個凹陷周圍結了一層薄冰。

「安瑤，我們需要離開這裡。妳需要醫療協助。」

「不。」她的聲音很堅決，「我不能離開慕辰。他說，今晚我們就能真正團聚了。」

她伸出手，彷彿在撫摸什麼人的臉頰：「對不對，慕辰？我們終於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突然，房間裡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對，安瑤。今晚。」

我確定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第六次諮商（緊急）

我強行把安瑤送到了醫院。醫生說她的體溫只有攝氏三十二度，心跳每分鐘只有四十下，但各項檢查都顯示她的身體機能正常。

「這在醫學上是不可能的。」主治醫師困惑地說，「正常人不可能在這種體溫和心率下保持清醒。」

安瑤被安排在重症病房，但她一直在向空氣說話。護士們說，整個病房的溫度都在異常下降，其他病人都要求換房間。

當我去看她時，她正躺在病床上，手裡握著什麼東西。

「陳醫師，妳來了。」她轉過頭，我發現她的眼睛開始變得混濁，「慕辰說妳會來的。他還說，妳也會加入我們的。」

「什麼？」

「他看上妳了。」安瑤詭異地笑著，「他說妳很特別，值得擁有我們這樣的愛情。」

突然，我感到脖子後面有一雙冰冷的手。我猛地轉身，什麼也沒有。但在病房的玻璃上，我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倒影——一個男人站在我身後，正對著我微笑。

「他已經選中妳了。」安瑤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很快，妳就會明白這種愛情的美妙。」

第七次見面（最後一次）

三天後，我接到醫院的電話。安瑤在深夜時分心跳停止了，但令人費解的是，她死時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而且她的手裡緊緊握著一朵玫瑰——一朵結了冰的玫瑰。

更奇怪的是，沒有人知道那朵玫瑰是從哪裡來的。

當我到達醫院時，安瑤的遺體已經被送到太平間。負責的護士告訴我一件怪事：安瑤死後，她的體溫不但沒有下降，反而一直保持在攝氏三十二度。

「就好像...就好像她的身體在等待什麼人一樣。」護士不安地說。

我去太平間看了她最後一眼。安瑤躺在那裡，臉色平靜，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但當我轉身準備離開時，我聽到了一個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謝謝妳，陳醫師。謝謝妳照顧安瑤。」

我回頭看了看，安瑤的遺體靜靜地躺著。但我發現，她旁邊的那張空床上出現了一個人形的凹陷。

後記

安瑤的葬禮很簡單。奇怪的是，儘管正值盛夏，整個儀式過程中都異常寒冷。更令人不安的是，在儀式進行時，有好幾個人都聲稱看到了兩個身影站在棺材旁邊——一個是安瑤，另一個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葬禮結束後，我開始經歷一些奇怪的事情。每天晚上十一點四十七分，我的房間溫度就會急劇下降。我會聽到有人敲門，但外面從來沒有人。

最令人恐懼的是，我開始收到簡訊——來自安瑤的手機號碼：

「陳醫師，慕辰想見妳。」

「我們很幸福，妳也會的。」

「愛情不會因為死亡而結束，只會變得更加純粹。」

我換了手機號碼，搬了家，但這些簡訊依然會準時到達。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安瑤和楚慕辰手牽手出現在我面前，他們都很年輕，很美麗，但眼睛裡都沒有瞳孔。

「加入我們吧，陳醫師。」安瑤對我說，「這裡的愛情是永恆的。」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勒痕。

窗外，兩個身影正靜靜地站在街燈下，看著我的窗戶。

其中一個，是安瑤。

另一個，我從未見過，但我知道他是誰。

他正對著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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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永不消散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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