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白鴿重新飛入雲層之中,好似聖光普照般,天使背著十字架降臨人間,劃開了陰沈的天空,伴隨著陣陣的號角聲,靈魂們在吶喊,森羅的鐵鍊鎖不往人間的腐朽,重重的枷鎖無法抵擋住他們靈魂所嚮往的美好。他們知道,他們也明白,他們更知曉唯有捨命反抗,才可以拯救這法蘭西。
此刻正值炎夏,旭日在灼燒著大地,烏雲想用自己的力量蓋住太陽的光輝,可卻成了人們心中的另一個太陽。要是陸瑜回到現在,不到幾日後就可以再放暑假了,可惜他不在現在,他的內心在做著鬥爭。
陸瑜心想:我想回家,可我捨不掉這些人,或許他們是幻象,是作者編造出來根本不存在的角色,歷史從不會去主動描寫小人物,可他們,我卻可以感知到喜樂哀愁,是真是假?是虛是實?我到底是誰?是在準備迎接期末考的學生,還是在歷史中從末被人看到的見證者,好亂,好亂。如果我是只蝴蝶,我或許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的飛翔,可我卻穿著著裝,梳著那衣冠,好像一切皆是虛無。
陸瑜只覺得頭疼,他準備去散散心。此刻月光已然立於大地上,清涼的風浮吹在他的臉上,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三位身穿軍服的人坐在椅子上。
只見看起來比較胖士兵說:「將軍,國王讓我們去鎮壓國民議會,是對,還是錯?」
那位長官仰頭對天長嘆:「哎,對和錯,有分別嗎?別忘記我們的身份,我們是貴族,亦是國王所任免的官員。為了家族的榮耀,一切都不可以而為之。」
看起來比較瘦士兵說:「可我怕……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我們恐怕對付不了啊!」
將軍說:「你如果害怕的話,那就走,別被人發現你逃兵的身份。」
瘦士兵點了點頭:「長官,你要不也走吧,畢竟他們太多人了。所有人都知道,第三等級的人數一,二等級加起來都沒有他們的多,況且,還有不少教士和貴族都加入他們了。」
將軍說:「你們都可以走,可唯獨我不可以走。他是效忠的國王陛下,即便他有任何過錯,也是波旁王朝的君王。」
胖士兵拿出一瓶葡萄酒,倒了幾杯:「來。壯一下膽。」
將軍點了點頭,接過酒杯,微弱的燭光倒映在他的酒杯上,他抬頭看著月亮說:「來,喝。哎,國王呀……你讓我該如何是好。」
瘦士兵好像聽到了什麼:「誰?誰躲在樹後面。出來。」
陸瑜悠悠地從後面走了出來:「我不過就是一個過路客而已。」
將軍說:「別這麼凶,免得嚇著他。」
瘦士兵聽到這話後便向陸瑜道歉。陸瑜心中有些感慨:果然是人呢?
胖士兵搭訕道:「這位少年,來,喝一杯。」
陸瑜聞著葡萄酒的芳香,縱使心中抵擋不住這誘惑,可他一想到自己還沒有滿18歲,拒絕道:「我不喝酒。」
胖士兵惋惜道:「哎,本以為你可以品嘗這世間美味,可卻過敏啊!」
陸瑜拿出水:「我有水。」
將軍說:「來,讓我們一起為明天的到來而慶祝。」
陸瑜感嘆的看了看月亮,此時為1789年7月13日,明天,說不定會成為他們的噩夢。但陸瑜還是搖的搖頭。不過就是見了一面之緣的人,他們與我何關?可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善良啊?主動和我搭話,如果這是現實能有多好。
陸瑜說:「明天,或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吧。」
將軍說:「在我們的眼中,每一天都是生與死的決定,因為守護,所以我們才期盼明天。」
胖士兵插嘴:「對啊,對比起我們所鎮守的巴士底監獄裡面那些人繁華的生活,我們哪有什麼權利。哎,真不知罪犯為何還有如此差別的對待,這甚至比那些平民的生活還更好。」
瘦士兵說:「那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都想進的地方,畢竟伏爾泰也曾在那裡關壓過。」
將軍說:「別為這種事煩惱,來,喝。」
……
次日清晨,一陣炮火聲奏響了整個巴黎,槍炮的聲音打向了白鴿,百花也因此而夭折。
陸瑜打算前去湊熱鬧,突然他看到了律師好像想要攔住那些正在攻打巴士底監獄的人。陸瑜小聲拉扯著他的衣袖,說:「你不要命了嗎?他們可是拿著槍。」
律師說:「一群暴徒,這不是正義的反抗,而是無休止的殺戮。」
突然有一位持槍的代表把槍頭瞄准律師,大聲說:「哦,你難道是想和我們為敵,居然和這舊制度站在一起。」
瞬間,所有人都看著律師,農民拿起鋤頭,工人拿起錘子,好似要把這律師給碎屍萬段,律師大聲喊道:「你們這是殘暴的行為,前幾天因為憤怒而濫殺無辜,算什麼正義之舉?」
只見有一位資本家穿著華麗的服飾走了過來說:「你,是在阻擋我們攻陷這個城堡嗎?」
律師說:「這是不道義的行為。」
資本家說:「於情,這是王權專制獨裁的象徵,於理,監獄裏有武器和彈藥庫存。無論如何,今日我們必將攻陷這個監獄,你阻擋不了民心所向,這是眾人的憤怒,若你敢阻擋,就當會迎接我們的憤怒。」
有一位學者拿著書說:「你的反抗之舉,將會讓你的鮮血染紅我們的旗幟,以鞏固我們的團結精神,以此築成我們的兄弟情誼。」
另外一位學者搖了搖頭:「我看你是個律師,法庭上有辯駁之舉,可你卻依舊不懂以博愛去尊重他人。」
律師反駁:「博愛非博愛,平等非平等,自由非自由,不過就是你們口中蒙騙人們的旗幟。若博愛,自然應當尊重你們手下的亡魂;若平等,你們又為何會視舊制度為仇敵;若自由,你們又為何不問這獄中有多少士兵想要在你們的炮火之下離開?」
一位工人說:「你就是舊制度的的走狗。」
律師注視著他,滿眼失望:「我嗎?也對。」
那位工人躲閃著律師的目光:「看我幹什麼?我和你可沒關係,別以為你之前幫過我,就可以掩蓋你是走狗的身份。」
資本家鼓了鼓掌,笑道:「有趣的人呀!不過,這簡直就是謬論。幾位,把他給我驅趕走。免得阻撓我們未來的成功。你們要知道,他這番話明顯就不是想讓我們超越階級,去到更高的地位。」
陸瑜低下頭,看著律師被趕走,沈默不言。他眼角處有些濕潤,心想:這真的是正確的嗎?
拿著書的學者見狀,拍了拍陸瑜的肩膀說:「你要知道,沒有成功是不犧牲的,他只不過是阻撓我們邁向成功的人,而並非和我們前行我們的同伴。」
另外一位學者說,「對呀!國王施行暴政,「赤字夫人」愚蠢,這監獄恐怕充滿了違背國王意志的人。」
資本家說:「確實,那律師無福享受著榮光,根本無法理解我們的偉大之處。我們要解放所有人,建立一個新秩序,取代這舊制度。」
……
正午的驕陽猶為熾熱,特別是如今。兩方僵持不下,只能派人進去和談,但似乎所有人都很恐懼這,好像在擔心會遭遇什麼不測。陸瑜和另外一名學者便成為了指派的對象。陸瑜並不明白為何會派自己去,他想:我明明是個見證者,所求的只是可以回去,但如果我搞砸了的話會不會影響歷史?導致我回不去現實?
當陸瑜走進城堡時,看到了洛奈侯爵。只見這位侯爵穿著藍色的袍,拿著權杖,看起來非常優雅,可塔拉緊皺的眉頭,著急徘徊的腳步,卻彰顯了他此刻的不安。見到來人,洛奈朝他們點了點頭說:「兩位代表,說出你們的條件吧。」
陸瑜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交談。
只見學者說:「見過侯爵。」
洛奈擺手:「說出你們的訴求吧,我量力而為。」
學者並不著急,他打量著城堡,緩緩說道:「侯爵,你覺得這城堡有多堅固?」
洛奈嘆了一口氣:「可這也抵擋不住你們的炮火,自從百年戰爭後,這座城堡再也沒有面對這樣的衝擊了。」
學者說:「這座城堡的歷史悠久吧。」
洛奈點頭:「在十四世紀時,這裡並不是監獄,而是一座軍事城堡,用來防禦軍佬的進攻。」
學者說:「可到了今天,這卻是囚禁人的監獄。」
洛奈搖頭:「不,不是很多人,國王陛下仁慈,在這囚禁的人寥寥可數。」
學者嗤笑了一聲:「怎麼可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伏爾泰曾經在這坐牢。」
洛奈說:「確實如此,可這都是上一代的事了。」
學者說:「聽說這裡是有武器和彈藥庫存吧。」
洛奈說:「所以你們是為了……」
學者點頭說:「不錯,我們之所以和你們談判,就是因為這裡的武器。」
洛奈有些驚慌:「武器?你們這是造反呢?」
學者說:「面對這樣腐朽的法蘭西,我們只是為公義,為我們的未來出一分力。」
洛奈問:「可你可以保證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只是為了公義嗎?」
學者沈默不語,片刻後,他開口說:「可以,我們國民議會的國民代表是我們全體法蘭西的人民,不分階級。」
洛奈又問:「那你可以答應我,不濫殺無辜嗎?」
學者又沈默,他說:「可以,只要你不與人民為敵,我們就會回去勸阻他們。」
洛奈又問:「可他們,真的會聽你們嗎?你要知道,人在憤怒的情況下,會做出毫無理智的舉動。年輕人,你要知道,文明為何是文明,那就因為他們從不與暴虐妥協。」
學者說:「我會盡我所能,可你只有這一條道可以選吧?」
洛奈的語氣有些哽咽,他道:「我就快五十了,生與死,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可這些年輕的114名守衛是無辜的呀!」
學者說:「我會嘗試的,盡我們最大的能力。」
洛奈點了點頭,輕輕搖晃葡萄酒杯,微微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的不安,他說:「那兩位要不在這兒吃個午飯吧。我這有太陽王時候的酒,美酒適合配上這一個日落。」
……
兩人走後,洛奈注視著其他的守軍,讓人也把葡萄酒分發給眾人,他對著守軍說:「諸位,讓我們共迎著最後的日落。以後,或許再也不會為這個而煩惱了。」
其他的守軍也熱淚盈眶,他們起深深地道:「為了心中的榮耀!死又何如?」
洛奈站上城堡,看著下方的人群,聽著炮火聲,說:「大家,這或許是我們的最後一天呢了。你們或許還年輕,如果想要離去的,或是想要投降的,我不怪你們。但,答應我,文明絕不會向暴民妥協。我們是貴族,對我們寄予厚望的便是國王,他讓我們守衛著這約有400多年歷史的城堡,我們即便犧牲,也要保留著最後的尊嚴。」
過了幾個小時,炮火聲依舊此起彼伏,顯然憤怒的民眾根本不聽勸告。
學者說:「不要再打了,侯爵同意我們的訴求,我們可以和平解決。」
有一位身穿華美衣裳的貴族打暈了他,對著周圍的人說:「你看,這就是背叛者的下場,為舊制度而說話的,早已背叛了我們。」
周圍人拍手叫好,有些人則是低著頭,陸瑜站出來反駁:「他不是背叛者,而是想讓你們的傷亡減少。而且,巴士底監獄裡面只有七個人呀。」
那位貴族說:「呵,我們根本不想與舊勢力有任何瓜葛,他這是在反叛我們。你有本事再說一句啊!」
一位舉起鐮刀的人說:「對啊,你看看你,簡直背叛了我們國民議會,說,你是不是舊制度派過來的內奸。」
另外一位學者勸阻道:「你們不要這樣,他只不過是誤入歧途的人,等到他們見識到我們的偉大後,就會乖乖臣服的。」
炮火所引起的沙塵把蒲公英吹落到陸瑜的頭上,他一臉茫然,用手把蒲公英剝落在地,感受著臉上的沙塵,他說:「呸,好髒啊。」
巴士底獄被攻破了。裡面所囚禁的人,不多不少,只有七人。不過這些對他們來說又有什麼關係,他們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合理的藉口,一個讓自己可以發洩不滿的地方。
突然間有人說:「抓到洛奈公爵了。」
只見,洛奈的臉色蒼白,人們對著他的身體毆打。忽然間就好像有人意識到不對,那是一個醫生,他感受了一下洛奈的氣息說:「他死了,早就死了。」
可這依然不可以抵擋住憤怒的民眾,他們拿起刀,有人怒道:「呸,真是的,怎麼這麼膽小。」隨後那人就把刀划著過洛奈那冷冰冰的皮膚,即使他早就已經在巴士底監獄陷落時的那一刻自殺,可人們卻沒有放過他的遺體,一刀一刀划過他的身軀。
突然有人提議道:「不如把他的身體帶去斷頭台吧!好威懾一下其他的貴族。」
明顯有一位貴族反對:「你這也太殘暴了,就不怕他午夜夢回,來找你索命嗎?」
那個人說:「切,怕什麼?他又不是我殺。你要知道有些貴族還吃木乃伊呢?」
隨著洛奈的身體被人拖到斷頭台前。咔嚓一聲,血液紛飛,人民在歡呼,他們在拍手慶祝,興奮地說:「我們打敗了專制王權,舊制度終於覆滅了。」
看著他們把洛奈侯爵的頭顱穿在長矛上,繞城示眾。學者因愧疚而流下淚來,逃亡的守衛看著那個方向楞神片刻。陸瑜暗自傷神,他輕輕拿住掉落在他頭髮上的蒲公英,思考道:這一切真的是對嗎?侯爵啊,你怎麼這麼可憐,死了之後,他們都還不放過你。歷史原來這麼殘酷啊!
當藍,白,紅「三色旗」插在巴士底監獄上,所有人都知道要變天了。貴族驚慌,王室出逃,唯有暴民們在廢墟上,仰望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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