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婭醒來,發現自己身處酒店的房間中,彷彿遇見怪物、自己是龍這些都只是一場噩夢,但從同房的黛西亞一見自己醒來就慌忙叫老師看,那一切都不是夢境。
自己直視怪物卻保有理智,因為自己只是個冒名頂替者。
「所以到底發生了甚麼?」梅莉婭一邊為菲莉婭檢查一邊問道。從朔夜那裡聽來,菲莉婭被觸手扯進大海後不久又被放回海面。
照她描述,那看來濕滑淫褻的觸手似乎是海神大人本身。可是明明看見這只是窺見觸手末端就會使人發瘋的存在,朔夜卻毫無精神崩潰的跡象,使梅莉婭懷疑朔夜的證詞。
但從菲莉婭不發一語看,這讓她不得不相信朔夜的話。
梅莉婭神色緊張地抓著菲莉婭的雙肩、問:「你沒事吧?說點話、讓我知道你沒事吧!」
菲莉婭抬頭望著她,她不知道是否該把自己在海裡看見、昏迷時所作的夢都告訴她。
沒有人會相信這世上有龍寄宿於人體,並且把自己當作正主生活了十多年吧……
菲莉婭的目光遊離,絲毫不願跟任何人交談。
看見這學生又變回早前那種不太愛說話的模樣,梅莉婭更是苦惱。從菲莉婭的反應看來,她似乎神智清醒,但不願交流,這是為甚麼?
只是若她被海神大人扯進海裡是真的,為甚麼她完全沒有任何影響?是因為炎魔的緣故嗎?但是宿主的精神崩潰不是對祂更有利嗎?這樣祂就可以順利成章的奪取身體啊!該不會……
梅莉婭不可置信地盯著菲莉婭,她希望能夠否認那個可能性,但是種種跡象都指向那個可能性。
能夠使用陽炎、理應因直面海神大人而發瘋卻完全沒事的樣子……這一切都說明她根本不是普通的混血。究竟……
「你……究竟是甚麼?」梅莉婭把心中疑問問出口。
菲莉婭望見老師那副如同看見怪物的模樣問出這話,這個畫面讓她想起本應塵封起來的記憶。
當時她仍在亞爾迪亞,弗萊迪已經被她燒傷。人們更因為她能施放陽炎這連水都無法熄滅的高温火焰而對她敬而遠之,絲毫不敢靠近她,並稱之為怪物。
當時的菲莉婭極力想要否定這一切,並想要找老師傾訴,卻被對方反問:「那麼你又是甚麼?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施放這種能把人燒個皮開肉綻之餘,還無法癒合。你根本就是個比龍族更可怕的怪物!」
原本只期望有人能夠站在自己身邊,卻連老師都把自己視為怪物……有問題的其實是我自己吧?那一切都讓她自我懷疑了好一段時間,還是因為弗萊迪不斷安慰才能撐過去。
如今這段回憶被挖出來,再次把她的內心狠狠刺透。
我都不希望自己是怪物……我只是希望能夠被接納,但從一開始我就是怪物,是個佔據了他人身體卻毫無自覺的怪物……
菲莉婭的目光越發陰暗、空洞,就似她的內心一早就被掏空了,眼前的只是一副軀殼。
意識到自己失言的梅莉婭想要對菲莉婭說甚麼,但自己現在又能幹甚麼?眼前這學生或許從來都不是被炎魔寄宿的倒楣鬼,而是炎魔的靈魂碎片本身。作為老師,她應該安慰學生,但同時她要確保對方不會對其他學生造成危害。
她無法確認現在的菲莉婭會不會對其他學生構成危險,但身為駐校保健老師,眼前這學生的心理狀態非常不妙。綜合她之前曾經因為陽炎而差點把左眼挖出來,再加上在遇到恐怖襲擊時即使受到死亡威脅卻完全不怕的樣子,現在的菲莉婭有可能會自尋短見。
梅莉婭只能向菲莉婭道歉,並限制她與其他學生接觸,再跟塞巴爾從長計議。
聽完梅莉婭對菲莉婭的推測,塞巴爾托腮思考了一會兒後,就開口:「所以,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測,但你完全沒有證實任何推測就出口傷人了。」
「但是那可是海神呢!任何人看見祂的皮毛都會有機會發瘋呢!」
「會不會只是類似的物種?例如常被誤認為是海神大人的大王烏賊。」聽到塞巴爾質疑自己,梅莉婭馬上就激動起來:「大王烏賊可是棲息於深海!況且朔夜形容那觸手比大王烏賊本身更粗大,怎麼想都是海神吧?」
「那麼就由我來跟她談談看吧?與你相比,我是她所待的學會顧問老師之餘,亦是她的魔法與歷史科的老師,我對她的熟悉程度總比你這個只有面談時才會跟她談上話的老師高一點吧。」塞巴爾提議道。見對方不相信自己的推測,梅莉婭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甚至希望塞巴爾能夠打消她對菲莉婭是蘇爾特爾本身這份疑慮並繼續進行交流活動。
很快,塞巴爾來到菲莉婭所在的房間。她看來就似完全失去生氣的人偶一樣,低頭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彷彿自從梅莉婭把她撂在房間後就一直這樣。
塞巴爾望著菲莉婭那失去生氣的目光,更覺心疼。他走到菲莉婭面前輕聲呼喚,她的目光才定睛於他身上。
塞巴爾從菲莉婭那陰沉的眼神讀出她現在對絕大多數的人都失去信任了,但是若她真是蘇爾特爾本身,身為老師無法讓她與她的朋友待在同一個地方。
「菲莉婭,我知道你被不明生物扯到海裡後因為老師的反應而不開心,只是……若你真的能夠在遭遇海神的情況下仍能保持理智的話,這就印證了我們對你一直以來的猜測。」塞巴爾走近菲莉婭,她只是盯著他,既沒有表示抗拒,亦沒有任何動作,僅僅是盯著他,這讓他不太舒服。
尤其是她那左眼,一知道她有可能真是炎魔本身,這讓塞巴爾本能的感到懼怕。
塞巴爾深呼吸了一會兒後,就利用魔法防止聲音從這房間跑出去,被無關人士聽到,因為他打算把老師們這幾個月來圍繞她所展開的討論說出來:「自從你不小心焚毀了教學樓後,我們一直為你的問題展開了多次討論,從調查你的身世以及為甚麼能夠擁有陽炎都是我們討論的範圍。因為從未聽過似你這般一出生就擁有這力量的人。然而……直到考試打傷了巴風特後,我們開始擔心起來,甚至質問當初讓你能夠獲得全額資助入學的資助者——彩晶龍王本身……結果讓人擔憂。」
塞巴爾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菲莉婭的反應,從剛才那陰沉的目光變得更空洞了,或者是遭遇疑似海神的存在後,她對自己的真相都心裡有數了吧。不過他不知道她自己又知道多少,所以他又說了:「按彩晶龍王的說法,你寄宿著炎魔蘇爾特爾的碎片,你都知道那是甚麼吧?所以梅莉婭才會害怕,讓我為她對你的失言抱歉。」
從塞巴爾身上聽到這一切的菲莉婭這才抬起頭盯著他——原來這才是自己真實身份……難怪自己會擁有操縱陽炎的力量……原來自己就是那該死的惡龍……
「那麼……你們想要殺死我,以解決威脅嗎?」聽見菲莉婭平靜地說出這番話,塞巴爾頓時理解梅莉婭的猜測是對的。
但是他對於眼前學生的認識讓他希望去相信她:「以我認識你的這段時間,你不似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誰。如果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的話,就不會這麼害怕自己會傷倒人吧。所以我相信你。」
「但是……我害死了我父母……不,可能我就是為了奪取這副身體才殺死這身體原來的父母……或者……我應該就此溺斃於大海中更好……」菲莉婭開始決堤一樣不斷哭泣,現在她無比厭惡自己。自己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人,而是被世人所畏懼、傳說能焚毀文明的惡龍。自己亦佔據著這副身體,奪走了原主多年人生,想必那聲音是打算搶回身體而行動吧?
塞巴爾聽著菲莉婭說的這些話,不禁心疼起來,但同時又想彩晶龍王是否一早知道關於菲莉婭的真相呢?假設祂知道了,又為何撒謊?祂與蘇爾特爾不是死敵嗎?
也許只有祂才知道。
因此,塞巴爾跪下來,雙手搭在菲莉婭肩上,並為她擦拭眼淚。
「菲莉婭,現在下定論還早。關於你是否蘇爾特爾本身,大概只有彩晶龍王能夠證實。所以我們先把這些猜測都丟到一邊去,好好享受這趟旅程再回來探究,好嗎?」
「老師你不怕嗎?」
「怕啊!」塞巴爾直率地回答菲莉婭的問題,續:「但是身為老師要幫助學生解決他們的疑難,同時都要追求真理。這是我作為老師的哲學。」
聽完塞巴爾的回答,菲莉婭才安定下來。
在安撫好菲莉婭後,塞巴爾站起來:「總之這一切就先當作我們三人之間的秘密,可以嗎?」
在菲莉婭點頭答應後,塞巴爾才離開房間,跟梅莉婭商量好後再繼續活動。
但是誰都想不到,菲莉婭終究遇害,學校的一切甚至因此鬧個翻天覆地,就連國家都差點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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