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托爾卡利城堡,燭光在走廊上投下長長的陰影。海拉公主剛從卡洛斯神殿返回,神殿地下密室中的古老預言仍在她腦海中迴響。她的裙擺掃過昏暗的石板地面,思緒如同漩渦般難以平息。當她經過城堡西翼時,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打斷了她的沉思。
即使在這樣的深夜,米德王子仍在與皇家護衛隊長史坦頓進行劍術練習。汗水浸透了他的上衣,映著火把的光芒閃閃發亮,但他的動作依然凌厲而精準。
「再來!」米德喘著氣命令道,「直到我完全掌握這套動作為止。」
海拉靜靜地佇立在陰影中觀察著,直到史坦頓注意到她的存在。
「殿下。」史坦頓行禮,米德這才轉身看到姐姐。
「深夜好,親愛的弟弟,」海拉平靜地說,「看來你正在為未來的戰爭做準備。」她的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戰術圖和地圖。
米德擦去額頭的汗水,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總有人需要保衛這個王國。當哈伯德的大軍壓境時,我們需要的是戰士,而不是談判者。」
「是嗎?那麼請告訴我,」海拉走近一步,月光透過高窗灑在她蒼白的臉上,「當我們的軍隊只有他們的一半,並且缺乏糧草補給時,你打算如何取勝?」
「戰場上的勝利不僅靠數量,更靠勇氣和策略,」米德堅定地說,「我們的軍隊經驗更豐富,將士更忠誠。」
「勇氣是必要的,但不足以支撐一場長期戰爭,」海拉的聲音不帶感情,「我今天在會議上的建議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基於現實。」
米德放下劍,直視著姐姐:「你總是如此,海拉。計算、謹慎、永遠不願冒險。一個國家需要的是能夠鼓舞人心的領袖,而不是躲在書房裡計算得失的學者。」
「而你認為自己就是那個能夠鼓舞人心的領袖?」
「至少我願意為我的信念而戰,」米德反駁,「而不是像你一樣,整天與那些神殿教士密談,沉迷於那些古老的預言和神秘儀式。人民需要看到真實的力量,而不是虛無縹緲的神諭。」
海拉的表情微微變化,但很快恢復平靜:「看來我們對統治有著根本性的分歧。」
「確實如此,」米德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父親的健康每況愈下,塞赫即將面臨選擇。我知道你一直是他最寵愛的,但王國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戰士。」
「王國需要的是智慧,」海拉平靜地說,「當我們面臨北方威脅時,魯莽的勇氣只會加速我們的滅亡。」
「那麼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父親會做出什麼選擇。明天就是他的壽辰,也是傳統的繼承宣告日。」米德捲起練習用的劍譜,「晚安,姐姐。希望你從神殿帶回來的不只是祈禱和祝福。」
米德離開後,演武場陷入寂靜,只剩下火把在風中搖曳的聲音。海拉依然站在原地,思緒萬千。神殿密室中的古老預言在她腦海中清晰浮現——一位手持天地之劍的女性統治者將帶領塞赫走向未曾有過的榮耀,但同時也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毀滅。這個預言是祝福還是詛咒?她不確定。但有一點她很清楚:無論如何,她不能讓王位落入米德手中。
海拉深吸一口氣,撫平長袍,向父親的書房走去。她需要了解國王的想法,尤其是在明天的重大宣告前夕。當她穿過長廊時,窗外的天空已布滿烏雲,遠處傳來隱約的雷聲,彷彿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然而,當她接近國王書房時,卻意外地聽到父親與索科的談話聲。她本能地放慢腳步,站在門口陰影處。
「陛下,依照傳統,王位應當由男性繼承。」索科的聲音透過半開的門傳出,「米德王子雖年輕衝動,但他得到了軍隊的愛戴。如果公主繼位,可能會引發內亂。」
海拉的心跳加速了。她一動不動,屏住呼吸。
「傳統是為了服務於王國,而非相反,」雷德國王的聲音虛弱但堅定,「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後果。但如果由米德繼位,他會立即對哈伯德宣戰,將我們拖入一場無法勝利的戰爭。海拉至少會爭取時間,重整我們的力量。」
海拉感到一陣溫暖湧上心頭,父親對她的信任讓她既感動又沉重。
「但米德王子不會輕易接受這個決定。」索科的聲音顯得擔憂。
「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雷德的聲音更加虛弱,伴隨著金屬相碰的聲音,「這是王室的曆代傳信戒指,它可以證明你代表我的意志。在我離世後,如果局勢危急,你要確保海拉能夠安全登上王位。」
海拉握緊了拳頭,強忍著情緒。她原本打算進入書房與父親交談,但現在,她決定退回陰影中。父親已經做出了決定,而她必須為即將到來的挑戰做好準備。當她悄然離去時,雷聲變得更加響亮,閃電劃破夜空,短暫地照亮了走廊。
雷德國王的書房內,老國王從窗口望著這場即將來臨的暴風雨,仿佛看到了王國的未來。他剛才交給索科的不僅是一枚戒指,更是王國命運的關鍵。他的身體每一天都在變得更加虛弱,而他能留給子女的,只有這最後的智慧和決斷。
「有時候,我們必須選擇風險較小的道路,」雷德的目光穿過雨幕望向遠方,「無論如何,變革即將到來。預言中提到的那位持劍者...或許就是海拉。」
「您相信那些古老的預言?」索科驚訝地問。
「在經歷了足夠長的生命後,」雷德微笑道,「你會發現有些事情超出我們的理解。現在,讓我們準備迎接北方的風暴吧。」
雨點開始敲打窗戶,暴風雨如同預言般降臨托爾卡利。雷德國王的健康狀況在這個漫長的夜晚急劇惡化,宮廷醫師被緊急召入。整個城堡陷入一種不安的靜默,僕人們輕聲細語,衛兵們神情凝重。
黎明時分,風雨漸歇,但一種更大的風暴正在王國的權力中心醞釀。第二天清晨,整個托爾卡利城堡籠罩在一種緊張的氛圍中。北方邊境的消息已經傳開,大臣們在大廳中低聲討論,軍官們在角落裡研究地圖。一夜的風暴留下的濕潤空氣中似乎飄蕩著不安的預感。
雷德國王坐在王座上,面色蒼白,但眼神依然堅定。經過一夜的掙扎,他決定提前召見他的子女。海拉站在他右側,米德在左側,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象徵著他們理念的鴻溝。大廳中央的光束透過彩繪玻璃窗灑落,形成一道分界線,將兄妹二人隔開。
「北方的局勢已經不可逆轉,」雷德宣布,聲音較前一天更加虛弱,「根據我們的情報,哈伯德聯盟將在一個月內發動全面進攻。我們必須立即做出回應。」
「父王,讓我率軍北上,」米德立刻請求,語氣中帶著昨夜練劍後的自信,「我們可以在銀河關前設下埋伏,給他們一個教訓!」
「不,」雷德斬釘截鐵地說,「我們的兵力不足以正面對抗。相反,我已經決定採納海拉的建議,派出使團前往哈伯德,提出談判方案。」
米德臉色陰沉:「這是懦夫的做法!」
「米德!」雷德厲聲喝止,頓時咳嗽起來,索科立刻上前遞上一杯藥水,「戰爭不是兒戲,而是關乎千萬人性命的重大決策。你的勇氣值得讚賞,但你缺乏的是耐心和遠見。」
「所以您選擇了海拉的方案,」米德咬牙切齒,「又一次。」
「我選擇的是最適合王國當前處境的方案,」雷德平靜地說,手指緊握著他那把鑲嵌有天地之劍碎片的權杖,彷彿從中汲取力量,「同時,我希望你們兩人能夠協同工作。海拉負責外交談判,而你,米德,將負責加強北部防線,但不要採取任何挑釁行動。」
「遵命,父王。」海拉平靜地說,眼神中卻流露出她已知曉父親決定的暗示。
米德沉默良久,最終不情願地點頭:「如您所願,陛下。」
當兄妹二人準備離開時,雷德突然咳嗽得更加厲害,他揮退了想要上前的醫師,強撐著身體坐直:「還有一件事。今天是我的五十六歲壽辰,也是傳統的繼承宣告日。」
大廳中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國王身上。
「根據慣例,我需要在此時宣布我的繼承人。」雷德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在靜默的大廳中清晰可聞,「我已經做出決定,並將決定寫入遺詔,由皇家書記官保管。在適當的時候,這個決定將公之於眾。」
米德的身體明顯緊繃起來,手不自覺地按在劍柄上,而海拉的表情則依然平靜如水,只有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感。
「我們尊重您的決定,父王。」海拉平靜地說,微微行禮。
「願塞赫的榮耀永存。」米德僵硬地說完傳統祝詞,轉身大步離去。
當大廳漸漸空了,雷德向索科示意,後者立即走到王座旁。「已經安排好了嗎?」
「是的,陛下。遺詔已經安全地存放在皇家金庫,只有在您...之後才會公開。」索科低聲回答,「但我擔心米德王子的反應。他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
「那就是為什麼我沒有立即宣布,」雷德輕聲說,「給他一些時間適應。也許...也許奇蹟會發生,他會理解我的決定。」但他的語氣中沒有多少希望。
米德大步穿過走廊,憤怒讓他幾乎無法思考。當他走過一個拐角時,突然發現海拉站在那裡,似乎一直在等他。
「你贏了,是嗎?」米德幾乎是咆哮道。
「這不是一場競賽,米德,」海拉平靜地說,「這是關於王國的未來。」
「如果父親選擇了你,軍方不會接受的。」米德威脅道,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那麼你是在威脅發動叛亂嗎,親愛的弟弟?」海拉的聲音依然冷靜,但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米德後退一步,「不管你從那些神殿教士那裡學到了什麼花招,記住,真正的力量掌握在劍和血的手中,而不是預言和謊言中。」
說完,他轉身離去,步伐中帶著決絕的意味。海拉望向窗外,雨後的天空依然陰沉,北方的地平線上烏雲密布,厚重的烏雲正從邊境滾滾而來,彷彿預示著即將來臨的更大風暴。
「不只是北方的風暴,」她輕聲自語,手指輕撫窗框,「更是王國內部的風暴。」
在走廊的另一端,索科·帕里安靜靜地目睹了這一切,手中緊握著國王剛交給他的戒指。他知道,無論明天的宣告結果如何,塞赫王國都將迎來一個動盪的新時代。而他,作為國王最後的信任者,將在這場風暴中扮演關鍵角色。
與此同時,在更遠的北方,哈伯德聯盟的大軍已經整裝待發,鐵蹄隨時準備踏破塞赫的邊境。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無人能夠阻擋即將到來的風暴,無論是來自北方的威脅,還是王國內部的權力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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