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棠,你——”立在门口的男人一怔,快步走过来,搭上了李跃棠垂在床边的手腕,皱着眉把脉良久,然后才对上了那双别开的眼睛,“没有受伤。你这是…失忆了么?”
李跃棠别过头,收回了被抓着的手,斟酌了一阵才回道:“还好,就是有些头疼。”
“你还记得我吗?还记得这是哪里吗?还记得……”男人顿了顿,话锋一转,“还记得为什么来找我吗?”
“我记得,昨晚……”李跃棠试图跟着这些问题去探索记忆,却只能想起昨晚,他在身下的酸痛中忽然感到脸颊一热,“你……”
“跃棠,我是齐佑,”男人再次握上他的手,垂眼看着他,目光温柔又深情,“是你的道侣。”
齐佑?道侣?名字有些莫名的耳熟。李跃棠眯了眯眼,试图抓住脑中飞快略过的那一丝熟悉感。
修仙小说和动画片那些他以前没少看,“道侣”这个词并不陌生,甚至他前不久才玩了一个自由度很高的单机修仙游戏……
等等,那个游戏?
李跃棠忽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逐渐发现这间有些寒酸的小屋也让他感到眼熟。
“这里是……朝雨谷吗?”他试探性地问出声,看见齐佑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复杂。
齐佑点点头:“对,你记起来了?”
尽管对于那个游戏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李跃棠还是点了点头,“刚才有点不清醒,以为是在梦里。”
“梦里?”齐佑微愣,问道,“你做了什么梦?”
“没什么,”李跃棠摇摇头,“我只是…以为昨晚是个梦……”
“也可能……是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可到底哪些才是梦?看着齐佑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扶着额头,皱起眉,轻声说:“我有点累,想一个人歇歇。”
“……好。”
案桌上的香炉已经燃尽了,李跃棠重新躺回床上,缓缓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这才开始整理脑子里乱作一团的思绪。
他还能记得昨天晚上喝啤酒时,嘴里冰凉发涩的味道,还有刺眼的白炽灯被关掉后眼前残留的模糊灯影,夜里滴滴答答的雨声伴随着他的困意一起入睡,怎么一睁眼就变成这样了?
如果是梦,那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目之所及的东西都活生生地摆在他面前,反而让他觉得昨晚喝的那罐啤酒才是梦。
怎么可能,他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怎么可能是梦。
头昏脑涨的感觉潮水般地再次向他袭来,李跃棠皱着眉,神思异常疲乏,一个不注意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后,他看见一只手正试图往他松垮的领口探来。扭头就见齐佑坐在床边,长发垂下,遮掩了大半的神色。
“你想干什么?”李跃棠抓住伸到胸前的手,翻身坐起来。
齐佑抬起头,撩开散乱的长发,再次露出他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帮你理理被褥,昨夜下了雨,莫要着凉了。”
李跃棠对这个“道侣”的印象不是很深。曾经刚开始接触这个游戏的时候,因为不清楚游戏玩法,不知轻重地招惹了不少NPC,导致他动不动就是半死不活的濒死状态,到处去找NPC治病也没人理。
到齐佑的医馆时,他正好被仇家找上门来,顺便就又打了一场,没想到打完之后齐佑居然对他加了好感,甚至主动为他疗伤。
齐佑是游戏里唯一一个愿意给他疗伤的人。从此以后,他每次需要疗伤就来找齐佑,再随手送点小礼物。到后来发现好感度居然到了能结为道侣的程度,顺手就结了。
本以为结为道侣之后会有些特殊待遇和奖励,没想到剧情几乎毫无变化就算了,就连治病还是照样花钱,给他气得哭笑不得。
再后来,他发现齐佑所在的门派里几乎全是他的仇人,又顺手把这门派给灭了,让齐佑当了光杆司令。在这之后,他的法器和功法的数值都上来了,很少受重伤,也就很少来找齐佑了。
除了有一次开了新地图副本,不熟悉机制失误重伤差点死了,他这才回去找齐佑疗伤,也阴差阳错发现治病不收钱了。而原本叫青松谷的这个门派,也被改名成朝雨谷。不过门派前身是被他灭门的,齐佑做了新掌门,旧名字留着也是晦气,改了也好。
不过这时那点钱对于李跃棠来说也不算什么,他没有太在意,为了表示感谢,从包里挑了几样法宝送给了自己这个便宜道侣。之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来找过齐佑。
直到后来直播时看见有弹幕问他:“糖糖,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老婆啊,都不去看看人家。”
李跃棠笑了一声,“还真差点忘了。走吧,我们去找他聊聊天刷刷好感。”
聊天刷好感时,不知道是不是这游戏的文案组太偷懒,齐佑的回复都很无趣,甚至称得上冷淡。李跃棠觉得没意思,直播间观众看着也没兴趣。他明白这本来就不是恋爱游戏,所以这方面剧情弱点也正常,没太纠结,“没意思,这个老婆对我也太冷淡了,我们下次换个别的看看。”
本来就是为了节目效果附和一下观众,正好跟别的主播约好的联机游戏时间也到了,李跃棠直接退出了游戏。没想到这次退出之后赶上一大波新游戏发布,他就再也没打开过这个修仙游戏了。
和游戏相关的最后记忆止步于此,但想到他曾经在游玩过程中妄自尊大的行事作风,能力上来之后更是为了节目效果为所欲为,早就成为这个世界里大魔头一般的存在。李跃棠揉了揉头,感觉更疼了。
以前玩游戏时造的孽,不出意外肯定都会切身实际地回报到现在的他身上,可他现在除了和游戏相关的那点记忆以外,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
“头还疼吗?”齐佑关切地看着他,温热的掌心覆上额头,帮他揉起了太阳穴。
李跃棠别扭地偏过头,外露的脚也缩了回去,淡淡回:“还好。”
齐佑见状,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又为他捻了捻被角,“跃棠,我看你神思有些混沌,可是修行上遇到了什么瓶颈?”
李跃棠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就被齐佑打断:“不如先在我这儿修养一阵吧,我为你炼些丹药,配点药浴。”
李跃棠犹豫一阵,缓缓点了点头。
比起着急离开去面对他那满世界的仇人,待在他这个便宜道侣这里好像也算不错。
齐佑笑了笑,似是松了口气:“我知道你喜静,这片山头都已用结界隔开,朝雨谷的弟子不会打扰到你。”
这句话算是说到李跃棠心坎上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就在这里先住下了。
他们心照不宣,都没有提起那晚朦胧又激烈的缠绵,连带着李跃棠欲盖弥彰的失忆也不再过问。李跃棠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也不知道齐佑为什么会突然在那晚和他发生这种事,还在这之后片语不提。他更是不知道,在自己穿越进来之前,他的这个角色对于齐佑来说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毕竟回想他们过去见面的相处,淡漠疏离,客气得就像是两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他也没对一个建模粗糙的NPC有多上心。可是现在突然穿越进来,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
齐佑原本粗糙潦草的建模如今具象化地成为了一个长发美男,五官俊郎,眉眼深邃。一袭浅色青衣配上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漠然感意外合适,还真有股超凡脱俗的仙气。而他对李跃棠的照顾也算得上是体贴周到、无微不至,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除了那晚的事还让李跃棠有些耿耿于怀,不想面对。
齐佑每日都会来看他,或者说更像是就住在这里。他每次都带着各种奇花异草,然后就钻去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炼丹,经常在他这儿一待就是一整天。李跃棠观察了几天,忍不住问:“你不用去管管外面吗?”
齐佑抹掉额间的热汗,转头回道:“安排了管事的弟子,他们各司其职,不会有什么事。”
李跃棠“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齐佑在炼丹炉前大汗淋漓的身影,自己一个人在旁边闲着也不好意思,于是尝试着主动搭话:“那个,齐佑?”
“嗯。”齐佑再次回头看他,熠熠火光打在脸侧,将眼底情绪映得更加浓烈。
“我其实……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李跃棠顿了顿,犹豫说道,“你能说一些,我们之前的事吗?比如说……我们怎么结为道侣这件事?”
ns160.79.108.19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