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與雁門關相去四千里,徒步而行需時整整一個月,快馬也要十天。沙武的絕世輕功,直線行進,雖省卻了地面的迂迴,但同時虛耗甚巨,也不比快馬快上多少。自別聖界殿後,他四出打聽黑白二帥行蹤,知道他們同守雁門,便以盡可能最快速度,連夜兼程直奔雁門而去。一人二刀,穿梭縱橫兩關之間的土地。到達雁門關三里之外,已是八天之後。時值月缺之夜,地上燈火通明,是韃軍攻城駐守之營地。沙武知道韃子魔君降臨此關,放眼方圓半里,雖然看不到任何超級強者的光彩,但武林中對魔帥的傳言,以訛傳訛,有說他能把身上氣息控制自如,完美地大隱於市,與常人無異,難以覺察他的存在。強敵之下,沙武小心翼翼,也盡量控制著他驚人的內勁,慢慢從營地外圍探進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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韃軍以紀律嚴明見稱,但沙武看在眼內,駐此重關的軍容疏散。有士兵大魚大肉載歌載舞,有的圍著火堆起舞,更甚者是多個帳篷傳出男女歡愉之聲,完全沒有戰場前線應有的緊張氣氛。沙武心感不妙,直向三里外雁門而去。關內依舊,人面全非,只見城樓上站滿的,並非中原士兵,此關已陷,城內韃兵處處,慶幸的是沒有出現一般打家劫舍姦淫擄掠的混亂戰爭場景。百性依然生活如常,店舖依舊繁盛,只是店內大部分是韃子而已。沙武知道這種苟安是白帥的功勞,他從聖皇山死去韃兵身上搜出之信,一直收藏懷裡。這是白帥親筆,相約好攻城之日與入城部署,韃軍入城後必嚴守軍紀,不殺一人,不作勝軍任何惡行。得白帥裡應外合,不費一兵一卒,此關手到拿來。難怪魔君連夜趕至,原來是白帥這內鬼約定之期。沙武雖火速趕到,卻是大勢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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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武混入城中,走在大街市集,不看衣着,只從臉容已能區分關內百姓與關外士兵,百姓個個面如死灰,不敢言笑,那種國破家亡的表情,是沒辦法偽裝的。他走着走着,來到一家小店門前,見內裡沒有韃兵,便走進坐下,點了三道小菜,大口大口地吃下去。他從山海關一路走來,只以野果充饑,大魚大肉當前,狼吞虎嚥,轉眼之間桌上只剩下三隻空碟子。難怪這小店沒有韃兵光顧,小菜之味真教人卻步,若非沙武饑餓萬分,也難以完成這壯舉。老闆見他食相,也感覺詫異,前來收拾碗碟之時好奇一問:「英雄食量驚人,點菜之時還以為你吃不完打包走,怎料半點不剩,難得這種時勢也能有這胃口,福氣也,小店的味道還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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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武雖面有難色,口中卻回道:「還可以吧!」老闆續道:「這是內子的廚藝,明顯難登大雅,但原本的大廚被徵召入伍,萬不得已之下內子充上,若有不足,請容見諒。」沙武環視四周,確保此間不存韃兵,便壓低聲音向老闆問道:「此關不是黑白二帥同守嗎?韃子怎能輕易進城?」老闆兩眼一睜,聽到韃子二字,本來端在手上的碗碟也差點兒跌落一地。他誠惶誠恐地左盼右顧,再上下打量沙武道:「自白帥賣關以後,沒有特別許可是不能進城的,英雄這幾天沒有在此經歷一切嗎?」沙武只訛稱自己得染重病,這些時間只臥病昏倒在床,不見天日而不知天下之事。老闆呆了半晌道:「也難怪英雄能吃下整整三道小菜,原來是大病初癒,久沒下嚥。這半月發生的事,沒有記憶也不是什麼壞事。當日黑白二帥守關,來犯者便是韃子魔君,百姓們大都嚇得鳥獸四散,在家重門深鎖。敵國既已來犯,若不幸失守,即使躲到家中地牢也沒什作用。但尋常百姓家膽小,這是本能反應吧!我也是道聽塗說,有云魔君下令退兵,只單槍隻身挑戰二帥。他們三人在城樓之下大戰了不知多久,便漸漸失去了影蹤,良久之後只見白帥歸來,守城軍大開中門迎接入城,就在此時白帥軍發難,事出突然,黑帥軍很快被制服,白帥不費吹灰之力掌控了雁門關主門,不久韃兵便揮軍直入,雁門不攻自破,大勢去矣!國之將亡,必有妖孽,人心難測,連白帥也出賣了靈魂。自此沒人見過黑帥,相信也是凶多吉少,魔君也沒再現身,這雁門再次聽從白帥指揮,但他卻已是韃子一員。可幸的是韃子入關後嚴守紀律,雁門暫時仍能保持苟安。」原本黑白二帥聯手乃是中土對抗魔君的僅存希望,現在卻只餘夢幻泡影,誠如魔君所說,黑白二帥若除,中原士氣盡失,便能手到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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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帥主營軍中,只見他端坐在上,一眾韃子將領站在台下,正商討下一步戰略。左先峰發問道:「黑帥已除,中原還有何人有力頑抗?」白帥依舊冷若寒冰回道:「除了還剩幾個不太礙事的過氣武神外,最難應付的要數銀帥。他久不露面,經常閉關靜修,本帥也不曾見識過他的實力。可幸的是他已在垂墓之年,再強也是強弩之末。我反而擔憂聖界神殿,那傳說之地必有看守者,問題是他們有多少人,是何許人,實力如何也成迷,看不見的敵人是更難應付。本帥多年訪查,也是近月方能尋得一鱗半爪。但派去的勘查部隊全數一去不返,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們真的發現神殿,且毫無防守,他們被神殿傳說中的各種武學所迷。能出此任務者,盡皆武學精英,若如此說,不難想像。其二是他們未及發現,已被守殿之人殺敗,滴水不漏。五臣將之二也身處當中,我們精英中之精英,卻依然消失無蹤,若如此說,那處強敵的功力,可能不下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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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先峰眉頭一皺道:「中原還有如此強手嗎?」白帥站起身子,徐徐走向左先峰身旁,在他耳邊低語道:「銀帥在這十年之間,我只曾見過三次。本帥多次求見,也被告知他正在閉關修行,如斯重要之職,人卻不在其位,行蹤飄忽成迷。這些年來軍中重要,皆由我和黑帥付責,本帥推測他極有可能有其他更重要任務在身。聖界殿乃中原武術精髓所在,不容有失,加上守殿者之強,中原能者已盡出對抗我軍,除了銀帥在這種要關頭一直沒有現身,那處若非由他本人鎮守,本帥也想不出還有其他可能。這迷團很快會被解開,師尊在我入關之後,已動身前往聖皇山路上,不論守殿者是何方神聖,也只會落得敗亡之地。中原失傳武學,得重見天日之時,師尊亦命我到時接管聖殿之職,到時便能一窺武術至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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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帥稱魔赤袍為師尊,道出了他們師徒關係。原來當初傳授以天眼通之能者,便是魔赤袍。白帥並非見利忘義,賣國求榮,他根本一直就是韃軍重要棋子,被安插到中原當中,成為中土軍最高權力領導之一。這盤棋下了這麼多年,現在便是天時地利的收割之時。白帥想到聖殿當中的武學,即將予取予攜,作為出色的武者,臉上露出了罕有的笑容。中原僅存的希望,黑白無常,已蕩然無存,軍心一去不返,逃兵者不計其數。襄陽、楚門與懷谷三城,更是大開中門投降,不戰而敗。中原版圖在短短兩年之間,已失四分之一土地,衰落的盛世,有如折翼老鷹,慢慢靜待死亡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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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河盤口,乃中原赤焰之地,四周被高山環繞,地勢低陷,冷空氣被隔倒在外,不得而入。烈陽滿空,熱力受困,即使在大寒之冬,這被圍在雪山之地卻是異常温暖。盛夏之時,這帶有如沙漠般火熱。這處被稱為烈焰谷,是絲綢之路其中一個必經之地。商旅在此頻繁買賣,各式各樣貨品應有盡有,更是很多人避寒旅遊的熱點勝地。這數年間戰事連連,旅客人數驟減,但通商之人卻因實際需要依然熙來攘往,好不熱鬧。亂世之下,人人自危,通商貨品亦多見刀槍火炮,很多人為了自身安全,即使平凡百姓,也備有武器隨身以策安全。其中一檔商旅,更是精光上身,在大街上打造兵器。打鐵之聲更是掩蓋了四圍的叫賣聲,引得數十人在場圍觀選購。當中一人,被旁人投以奇異目光,在這温暖之地,人人只穿單薄上衣,此人卻是包裹在寬厚大衣之內。他雖已捨棄刀劍多年,但對兵器情有獨鍾,一直有收藏的愛好。有別於一般收藏家,他只從美學角度出發,華而不實的兵器,往往更能吸引他的目光,是故這三流鑄劍師也能給予他的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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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地奇形怪狀的刀劍,一看便知毫不實用,卻是他喜愛的種類。但他此刻並不打算花費,因為他的精神集中在其他地方。一種莫名其妙的注視感現在更能吸引他,這並非單純被旁人奇異目光所致,這是一種隱蔽性超強的監視。以他功力之深厚,也鎖定不了源出何處,足見來者絕非易與之徒。對方跟蹤之術毫無破綻,若非他擁有驚人靈覺,也根本難以悉破。他忍痛離開了檔口,慢慢向人煙稀少之地前進,要引來人現身,必先要除去能令他隱密的優勢。遠離人群與房子,對方便難於收藏身影。半注香的時間,他已在半哩外的小樹林裡停下腳步,在此無風的谷地,縱然密茂枝葉滿天,沒有風吹草動,只聞雀鳥美妙的歌唱聲。這種寧靜底下,卻是暗藏殺機。在這環境之下,即使鳥獸走動,也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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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家停下腳步良久,突然峰芒一盛,身形扭動,爆出一波氣勁直捲四周。勁力以他為中心,如漣漪般激蕩而出,方圓十丈的枝木應聲紛紛下落。漫天落葉方止,此人仰天長笑道:「本座實在心悅誠服,此時此地也根本覺察不到閣下位置。你既知我已發現你的存在,但我剛才發功之際,你卻依然不動如山,靜若寒蟬,處變不驚。能有這種冷靜自若,閣下功力之高,想必不下於黑白雙帥。」魔君話畢,一條人影徐徐在他身後五丈一棵粗大樹身後飄然而出。魔帥緩緩轉身,望著眼前這深藏不露的跟蹤者,臉相祥和可親,與他超凡功力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來人與魔君正面交峰,卻沒有感受應有的壓力,反而既來之則安之,以平和語氣道:「貧僧法空,今日得見韃子至高無上者,聞名不如見面。」魔君在法空說話之間,已暗運精神大法,但見法空不動如山,竟是毫無破綻。他一生中所遇高手無數,真的能不受他精神操者只有一人,那是當日他入關之時的攔路老者。白帥雖也不受他大法所牽制,但由於他們是同路人,心中沒有敵對的惶恐不安,精神大法才無機可乘,所以另當別論,眼前法空是第二個大破他精神功法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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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帥:「中原氣數將盡之際,尚餘大師這種出類拔萃之人,實在是我韃軍的不幸。可幸的是今天你我得遇,本座便能解去此憂,為我大業去除阻力。」
法空:「中土能者輩出,後起之秀青出於藍,我這等角色非絶無僅有。今日即使法空捨身,後繼無數人也。」
魔帥:「若中原真如你所謂,也不會落得今日局面,事實終歸事實,不容口舌。即使現在你大開聖界殿門,輸出聖界神功,要培養能與我抗爭者也須十年八載,那時中原已易主矣,那來翻身之日?」
法空:「你們以為中原實力源於聖界殿,一直妄想據為己有,以為得聖界能得中原,中原內力豈至於此。我在來此道上之前,已盡毁聖界神殿,你們的狼子野心也只得徒勞無功。」
魔帥:「原來你便是守殿之人,若真如你所說,那你便於我有恩。你以為本帥此行為取聖界神殿?以現時你我強弱之對比,難道我還會稀罕你們什麼神功秘笈?在本帥眼中,這些虛無之術只是中原抗力的僅存幻想而已,於我無用武之地,毁之並不可惜。你我雖然所想截然不同,但結果一致,本帥也得代我韃靼表示感激之心。」
法空:「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中原即使只剩下一根稻草,也必將繼續遍地開花。這數百年以來兩國戰事不斷,我們始終屹立不倒,難道你們還吸取不到歷史的經驗,繼續以無數生命換取那不著邊際的野心?」
魔帥:「此一時彼一時,戰爭除力量以外,策略永遠居先。這數十年自我停以烏金,人材便從此源源不絕,不請自來。你們人器兩空,盛芒只剩餘輝,風燭殘年,不堪回首。現在能戰之人已七零八落,在本帥眼底之下只如螻蟻,還能心存希望?即使聖界神功,三大神兵重現,也改變不了敗亡之勢。」
法空:「若國之依仗是我等風燭殘年之輩,那豈能久持?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你看到中原代表著過去的強者覆亡,我看到的是你韃靼代表著未來的強者消失,誰主未來國之興衰,顯而易見吧!」
魔帥:「際古乃本帥一手栽培,能培育如此出類拔萃,非我等先輩引領絕不可為。你們人材盡出,已無承傳之力,能戰到最後的,只是你們的咀巴而已,到這境地依然心存幻想?」
法空:「人有幻想,才有希望。堅持信念,執意而行,那怕是經年累月,總有成功之日。」
魔帥:「即使有這一日,大師也不能親眼目睹,與其寄望明天,倒不如放眼今天,活在當下,為自己操心吧!」
法空:「生老病死,自然之至,何須操心。貧僧既走上此道,便沒有回頭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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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對話之間,各自暗運內功。這一觸即發之戰,在空氣中瀰漫着肅殺之勢,周遭飛禽走獸也覺察異樣,紛紛迫離十丈以外。有走避不及者,被無形氣勁活活壓死,這片土地頓時失去了生命氣息。無風谷地,枝葉受兩種氣勁相恃,不停抖動,但明顯在法空身後的擺動比之魔帥的更為利害。單從這種細微觀察,已知二人內力差距,法空的氣勁半數被魔帥無堅功力堵截,不得而過,故魔帥身後草動輕微。法空心下一沉,魔君深藏多年,沒有人見識過他的利害,今日得見,驚覺他的修為,竟直迫他師尊曲辰晏,已超越了仙聖之境,到達神界之列。功力在聖界之巔的他,在魔君氣勢之下,連呼吸也倍感吃力。這種對恃只會平白消耗體力,令他處於不利下風,化被動為主動,是他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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