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停學了兩個月後,菲莉婭不但吃少了肉,更是食慾不振。而且因為當時的事不敢面對身為人類或是外形相近的同學,甚至弗萊迪。怕是因為想起當時的事而吐起來,本來消瘦的身形更因此開始營養不良。
在生物科與她分到同一個組別、在車上發現她是業火魔女的眼鏡娘同學苿莉.亞斯塔特看見她這狀況想要上前關心,但因為菲莉婭的處處迴避而幫不了甚麼。
於是她四處打探,知道她有個一同居住的青梅竹馬,就去找他。剛好遇見他與古魯夏及帕拉芭一起,為了功課而討論。
「這個……」茉莉走上前開口詢問,馬上就引起三人的注意。
「你就是弗萊迪嗎?」茉莉怯懦地問道。
「對,你有甚麼事?」
「你是那個混血女生的朋友嗎?」一聽到對方提到菲莉婭,弗萊迪就神色緊張地抓住對方雙手,問:「她怎麼了?」
「她……在假期發生了甚麼?她……好像不怎麼吃飯,再瘦下去真的不行啊!」茉莉問道,水汪汪的眼神讓弗萊迪知道對方在乎菲莉婭。
「謝謝你關心她。她在假期當兼職時遇到恐怖襲擊,儘管僥倖活下,但是死去的施襲者當中有人類,因此她變得不太吃肉。」
「對嗎?」茉莉略顯擔憂地問道。看來她十分擔心菲莉婭。
「嗯。」弗萊迪點頭:「讓我再為你擔心她道謝。要是你願意做她的朋友那就更好了。她外表儘管奇特,但是她其實跟我們沒有分別。最大分別就是她會使用魔法及她的左眼看來不太像人類而已。但是她比任何人都需要朋友。」
「混血兒呢……據說她因為體質緣故,需要把槍型的魔導具帶在身邊。」帕拉芭漫不經心地說。一聽到菲莉婭持有槍械,古魯夏整個臉色就不好了。似乎他對槍械有著不快回憶。
「那魔導具大概是父母生前的遺物來,而且唯獨這魔導具協助排出魔力的效率最高,所以就讓她一直帶著了,否則她身上的魔力會暴走,造成危險。」聽完弗萊迪的解釋,古魯夏的尾巴才放緩下來。
「魔力暴走……聽上去很辛苦啊。那有甚麼我能做?」聽到茉莉會如此關心菲莉婭,弗萊迪略顯意外地瞪大雙眼——從那件事起,所有人都把菲莉婭當作瘟神一樣敬而遠之。這女生卻明知道菲莉婭無法好好控制自身烈焰的情況下想要幫助她……是因為所居住的環境及地區的分別嗎?
見弗萊迪視線朝下的,茉莉忍不住開口:「奧立維?」
「謝謝你的關心。但是她現在不太願意跟人類或是跟人類外形相似的生物面對面。這大概只能為她安排心理輔導,或是等她走出陰影才行。」弗萊迪再次向茉莉道謝後跟帕拉芭及古魯夏離去。
在教學樓天台,菲莉婭最近都不敢跟兩條腿走路、身上沒有毛髮的同學相處、甚至對望。她現在亦只能窩在宿舍房間內或是到天台躲到其中的一個角落裡,由熟人幫忙買外送回來吃。而這責任就由身為室友的緹菲莉婭負責。
自那天的事發生後,緹菲莉婭一直都在後悔——若自己沒有介紹她這份工作的話,假如自己跟她在同一個組別的話,她會不會不用遇上這些事呢?
她拿著菲莉婭慣常叫的素食餐點,前往天台;碰巧遇見格拉漢與他的女僕朔夜正前往天台。
知道菲莉婭現況的她,當然想要讓格拉漢一行離開到別處享用膳食。於是快步擋在他們面前。
「這個……能請你們到別的地方用膳嗎?」緹菲莉婭出於禮貌地問,卻被格拉漢誤以為找茬:「怎麼了?甚麼時候我要到哪裡午餐都要你管?」
「的確我是無權管,只是菲莉婭在天台……」一聽到菲莉婭在天台,格拉漢瞄了朔夜一眼後,就說:「那又如何?」
「她因為假期工作發生的事,變得……一見到人類就會不適、嘔吐。」一聽到菲莉婭的近況,格拉漢就揪住緹菲莉婭的衣領,開始激動起來:「你對她做了甚麼?我可是聽說她在假期都跟你一起!你們這個群野蠻的多腳怪都對做了甚麼?」
一聽到蔑稱,緹菲莉婭就更來氣,她反過來揪住格拉漢的衣領,反問:「還問?都甚麼時代了!我們都已經讓你們居於草原上、在上面建立城市,學習運用你們的科技帶來的便利,結果呢?你們這群既沒有毛髮、又沒有鱗片及羽翼的兩腳種至今仍然襲擊我們啊!我們只是送個貨而已!為甚麼你們彼此都是兩條腿的,卻要互相殘殺啊?」
格拉漢聽著緹菲莉婭的怒吼,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沒想到即使是現在,戰爭仍然繼續,甚至襲擊到遠離戰線的人馬運輸隊。不過從緹菲莉婭那裡聽來,菲莉婭跟那群襲擊者打起來?還存活下來?
一見到人類就會不適並且嘔吐……大概是因為在當時的襲擊中涉及人類而且看見屍體吧?該不會她真的為了自衛殺人吧?施襲者恐怕都是些專業的軍人,而她有能力反殺……那爺爺大概是怕她的能力威脅到自己的祖國才想要謀害她的性命吧?
格拉漢嘗試說服自己去完成爺爺的吩咐,儘管爺爺只說是要格拉漢送禮,但是自從知道爺爺曾經派人襲擊菲莉婭一家,那這禮物大概就是一種危險的魔導具。這絕對會對菲莉婭造成傷害,甚至性命危險。自己若無法完成的話,恐怕會被趕出家門吧?自己除了那幢大宅,還有別的地方去嗎?
但是當三人在天台門前擾攘時,通往天台的鐵門被推開,發出沉重的「嘰呀」的聲響。格拉漢望見菲莉婭現在的模樣,又開始動搖——真的要因為對方的血脈而殺死他嗎?
現在的菲莉婭恐怕是因為假期工作的緣故,本來已經消瘦、傾向營養不良的身軀,現在更似幾條樹枝拼湊而成,彷彿被微風吹拂都會顯得搖搖欲墜。
光是因為殺死幾個試圖襲擊自己與所在運輸隊的人就變成這個模樣,她真的會危害到爺爺的祖國嗎?她真的如此罪該萬死嗎?
格拉漢不斷撫心自問,再加上她頸上那似是被野獸啃咬過的痕跡,這讓格拉漢更加無法下手——大概在山火事件到現在遇過不少不幸的事吧?我不想再為她添加不幸了……
格拉漢瞄向朔夜,儘管從爺爺介紹她到現在,她依然面目無情的樣子。但是看見菲莉婭這模樣,連面癱如朔夜都忍不住皺眉頭,大概連她都對爺爺執意殺死眼前人感到困惑吧?怎麼看都不似是有能力威脅到他祖國的存在吧?不如就這樣由得她吧?她應該不是那種會主動攻擊他人的類型,只要不傷害她,她就不會動手吧?一定是吧?
就在格拉漢心裡不斷推搪爺爺的請託,菲莉婭連望都不敢望向格拉漢及朔夜,伸手就要把飯從緹菲莉婭手邊拿過來。然後低著頭,似乎是打算保持這個姿勢回到宿舍房間進食,以免霸佔了天台這個公共空間吧?
在菲莉婭離開之前,格拉漢拉住她:「這個……雖然不太清楚你在假期中遭遇了甚麼變得如此食慾不振又怕面對同為人類的我們,但是……那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想要跟身邊的人一同活下來而已。」
菲莉婭停頓了一會兒後,才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句:「謝謝」然後拖住隨時倒下的步伐慢慢離去,緹菲莉婭亦跟了過去。
待兩人走遠後,朔夜才開口:「少爺……對目標抱有善意及感情不太好。」
「你都見到吧?她怎麼看都不似爺爺必須殺死的對象!」格拉漢刻意壓下聲線,並拉著朔夜到天台一角反問,免得被任何人聽到他的爺爺竟然密謀傷害一個學生。他不相信朔夜看見菲莉婭那鬼樣還可以狠下心來刺殺她。
但他還是太高估眼前這面癱女僕的同情心了:「若你不願意的話,我願意代勞。所有功勞都歸你。」
這讓格拉漢激動得把她壓在天台的鐵絲網上:「難道你看見她這慘狀還能無動於衷嗎?難道你不會感到心疼嗎?」
「這是家主大人的命令,身為下僕的我亦只能聽令。」
「我在問你的個人看法!爺爺命令甚麼的先丟到一邊去!」面對格拉漢的大吼,朔夜沉默了良久,才給予回應:「是的,我都認為她並不會構成威脅,尤其是她這個狀態,就算不動手她都會弄死自己。只是……無法完成他的命令的話,我們都可能會面對嚴重的後果。例如逐出家門,或是被處理。」
聽到自己大概只有繼續幹下去這一條路,格拉漢掙扎了很久才說出下一句話:「先觀察一下吧。若她真的這麼該死的話,我才下手。」
「相反呢?」朔夜這問題把他問啞了——如果她不是這麼該死的話呢?自己要該怎麼辦?
在一輪腦力激盪後,格拉漢才說:「我……不知道。可能讓她知道彼此關係,再讓她決定該如何處置吧?」
「你這是等同背叛,會受到比任務失敗更淒慘的懲罰。」
「我總不能對同學下手啊!」格拉漢又再度吼叫,面容扭曲得快要擠出眼淚:「你能對一個跟你同齡、將會在同一個地方生活三年的人下殺手嗎?」
朔夜望著格拉漢那快要哭的難過模様,只是平淡地回答:「你辦不到的話,由我來。最多失敗的責任全歸於我,即使成功,功勞都歸於你。」
看來格拉漢只能完成他爺爺所交託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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