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洛他們第一個打算調查的,是一位名為普爾‧米勒的運送員。
會優先選擇這名村民,是因為在希洛的印象裡,普爾的家,在所有負責押送藥草的成員中,是最大的。
話雖如此,這個大,也不過就是占地面積比較接近一般民宅的水平罷了。再從屋齡的老舊與外觀上的簡陋程度來看,普爾一家,絕對可以歸在「貧窮」一詞的範疇裡。
不,不只普爾,在希洛和法比安的調查紀錄中,其他協助運送藥草的隊員,家境也都屬於清寒,是需要救濟的一方。
是為了錢,這些村民,才會鋌而走險嗎?
來到普爾家附近,藉由一旁樓房的陰影藏身暗處觀察時,希洛向夏奇薇雅提出了自己的猜疑,夏奇薇雅給他的回應是輕輕搖頭。
「被盜走的那些草藥,其實種類都不算太稀有,全數獨吞的話當然是一筆不少的收入,但如果他們是共謀犯案,沒道理不均分,那數字就不漂亮了。再加上現在又已經立案調查,聯邦衛兵對於這附近的藥草交易管得更嚴,我不認為那一車的草藥已經被賣光換錢了,應該還藏在某處才對。」
「會不會就藏在他們家裡?」希洛再猜,夏奇薇雅給他的答覆依舊。
「不太可能,屋子太小了,牆壁門窗又破舊,從外面都能看到裡頭在做什麼,要是堆著那麼明顯的藥草袋,一下子就會被發現的。希洛你們一早去向他們打聽消息的時候,應該也有把室內都看過了吧?」
「看過了,他們真的是一無所有,也沒有放什麼可疑的東西……啊!夏奇薇雅,妳要不要也進去瞧瞧呢?因為妳比我們兩個男生細心很多,總是能發現我們沒留意到的地方。」
「希洛也很細心的,從筆記就能感覺得出來了,我只是比較會胡思亂想而已。」
「是啊是啊!希洛真的很擅長彙整資料呢!但夏奇薇雅,我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吧?」法比安得意地用拇指比了比自己的胸膛,但這股自信,只維持了幾秒鐘而已。
「……勉勉強強吧。」銀髮女孩對他聳了聳肩,他只好無力地將手搭在了希洛肩上。
「希洛……我再次感受到了強烈的不平等待遇。」
「哈哈!別在意啦!畢竟她是我帶大的,你問泰坦的話,答案應該就會反過來了。」希洛笑著安慰。
「是嗎?」法比安翻了翻白眼。「我怎覺得,泰坦已經被夏奇薇雅用那可以說上一千零一夜的故事給拉攏了?」
「嚕、故事,嚕、嚕嚕嚕,喜歡!」一聽到「故事」這個詞,小機甲立刻興奮地跳上跳下。
「瞧!這裡已經有一個對照組了。」法比安朝嚕嚕嚕瞟了一眼向希洛示意。「唉!不談這個了,我們還是趕快去跟米勒一家打聲招呼吧!再晚一點,天就要黑了。」
「希望他們不會認為在這個時間登門拜訪的我們,是在找他們麻煩。」希洛低聲說道。
「希洛想太多了,我們如果不這時候過去,麻煩才會找上他們。」夏奇薇雅輕拍他的背。「看!來囉!」循著夏奇薇雅的提示和手指方向,希洛瞧見了兩個高大的身影,正大搖大擺地朝他眼前那幢破舊小屋走近。
來的,正是他初次來到唐納村時,在村口對他找碴的壯漢──伯格‧斯康,以及他那頭用三條鎖鏈才拉得動的惡虎伊奴。
原本站在路邊的其他村民,似乎知道這對兇神惡煞一出現準沒好事,紛紛掩面離去。
伯格看起來也不在意這些村民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不,倒不如說,他反而很喜歡見到這樣示弱的行為,臉上的神情,顯得是更為囂張跋扈。
「普爾!交保護費了!」隨後,更用那粗野的喉嗓,直接叩響了普爾家那扇早已破損不堪的木門。
一名瘦弱、衣服打滿補丁的男子,連滾帶爬從屋內衝了出來,直接伏倒在伯格面前。
「隊、隊長大人,最近我、我手頭很緊,請再寬限幾日……」
「啊──?」伯格直接大吼了一聲,身旁的惡虎,也跟著發出了兇狠的咆哮。
被這樣當頭一喝,那趴在地上的可憐男子,不僅嚇得全身顫抖,就連一口氣,都幾乎要喘不過來,哪裡還敢再回話?
「哼!你們這些傢伙,不只丟了大爺我的藥草,現在居然連基本的保護費都不繳?是不是不想在村子裡混了啊?啊──?」伯格一邊怒吼,一邊將他粗肥的右腳,踩在了普爾的腦袋上。
幾名幼小的孩童,則縮在微開的門邊,眼神裡充滿了恐懼。
希洛已經看不下去。
「住手!」
「呸!怎麼又是你這小子?」伯格惡狠狠地瞪向他。「幹什麼?想打上次的架?還是說,想替普爾繳保護費?」
「他現在是跟著我的,要打架還是繳款,都應該由我出面才對。」法比安也站了出來。
雖然此時法比安的身後沒有跟著那尊巨神兵和衛兵團,但或許是那晚的震撼還留在這惡霸和他那頭惡虎伊奴心裡,在法比安從暗處跟著希洛現身後,伯格這方的氣勢明顯減弱了不少,那汙辱性極強的一腳,也移了開來。
重獲自由的普爾,頭一抬起,隨即轉過臉,向兩名前來援助的艾爾投出感謝的目光。
希洛也立刻上前將普爾扶起,見到那如枯木般消瘦的臉上又多了幾處傷口,鮮血也在持續從嘴角及鼻腔流出,不禁皺起眉頭。
「希洛大人,需……需要我用法術替他治療嗎?」跟著來到他身邊的帕西,則適時地給出了他此時最需要的一句話。
「好啊!還好有妳在。」他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沒有啦,我只是也想出一分力而已……不過,我不是很擅長這種類型,芯片也沒有高階的,無法照著書上教的去施法。所以,能施展的,只有最基本的『治癒』而已喔。」
「沒關係,這樣就夠了,麻煩妳……啊!」瞧見帕西杖前發出了淡淡的白光,希洛這才想起,帕西施法會偏移失靈的問題。
他想出聲提醒的時候,已為時已晚。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帕西這次的施法,很成功。
隨著杖頭的白光輕輕一點,普爾臉上的血漬與傷口,漸漸沒了蹤影。
希洛不禁鬆了口氣,內心暗自慶幸──運氣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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