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ddy! - 怎麼第一章就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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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難料，這種發出腐敗酸臭的成語誰都會說，但唯有荒謬真正降臨在身上時，夏宇真才切身體會到這句話根本無法覆蓋一切「糟透了」的百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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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難料，例如說，高二升高三衝刺了整個暑假，最後卻一點都用不到這種事。

例如說，熬夜孱弱的高三生身體硬是跑贏了大量殭屍，撐過第一波災難這種事。

例如說，最後的死因，是因為太邊緣加入不了大部隊，餓死在路邊，被殭屍撿屍大咬一口，又嫌棄不新鮮的呸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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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世的、無神論的、尖酸刻薄連父母都嫌棄的夏宇真死在了十八歲之前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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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空氣和盛夏並沒有多大的不同，汗水的酸臭黏膩著腐肉氣味以及萬惡的真菌毛絨，一切都如同死去前那般令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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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瞑目、卻重新蘇醒的他，一面喃喃唸著「糟透了啊，這種情況」，一面環顧熟悉到了不想再看見的末日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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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為什麼對這個狗蛋世界心無掛念，還要回來。

就算稍有迷信，佳節之時也曾跟著家人燒香拜佛，但夏宇真自認是著99%的無神論者，閉上眼的那一刻，他是真以為終於能夠解脫，卻偏偏沒想到人是死了，意識卻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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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這麼原地化為鬼，冷風嶙峋的彷彿嘲諷著他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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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從面朝下的屍身飄起，隨風流動的灰塵粒子之中，清晰聞到了落葉粉末的氣味，遠與近交疊著腐敗殭屍的嘶吼，再無人修剪的花圃早已蔓延成遍地草叢，招搖旺盛，月下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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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感知，竟然比人類的還要敏銳。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UbwpILMiB

一切早消失在末日災難之中的閒情逸致——早消失在厚厚的眼鏡更厚的課本之後的瑣碎雜物，全都躍動在五感之間，刺激挑釁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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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夏宇真怨天怨地，更不等他尋思如何化為厲鬼對全世界全人類詛咒尖叫，視野下方，蠕動的什麼一夏子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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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自己的身體爬了起來，又搖搖晃晃的，背對著他離去。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e47ydIJoZ

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又或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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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吼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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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有意志。

他的身體，在他靈魂才剛脫離呢，就迫不及待的成為了喪屍，四肢肉體還鮮嫩著沒腐爛，便無情的背棄原主，朝著夜色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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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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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肩膀留下那堆坑坑窪窪的咬痕也無法阻擋，身體以非人速度兩手著地，如餓犬般狂奔，夏宇真瞪大了靈魂狀態的眼睛，他清晰而驚恐的看見自己的褲腰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下滑，原本近視四百度的雙眼恢復了1.2的原廠健康數值，完美捕捉到逐漸暴露的股溝，月光下若隱若現的危險線條，拉扯著畸形動態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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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樣下去，勢必會成為滿地爬行雞巴亂飛的變態暴露狂，死的毫無尊嚴。

不要，必須得制止這種荒謬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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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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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開腳步，一踏竟是滑飄的飛快，輕盈無比，夏宇真三步併作兩步，沿路追逐。

遇到迎面而來的殭屍，最初他仍會下意識的繞道而行，很快卻一點都顧不上了，一個憋氣，直面撞上——穿透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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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劃成求生本能的躲避反射，在一頭又一頭殭屍蓋臉之下，也逐漸淡化些許，終於如願以償的追上那危險的深溝，他飛身一撲，如同鬥牛衛士那般，跳到了「自己」的背上，穩穩地蓋住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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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處不大，誰叫鬼是半透明的。

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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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眉沈思，這是鬼生尊嚴的問題，比模擬考題還要艱鉅的鬼生難題，作為鬼，如果無法觸及真實世界，要怎麼把衣服拉下來蓋屁股，怎麼把褲子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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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給出答案，夏宇真冷不防對上了一雙眼。

熟悉的，曾經只會在鏡子之中看見的虛像，此刻「真實」而死氣沈沈的，望著他，「身體」的脖子以生前不可能的角度彎曲向上，炸裂了蛛網血絲的虹膜，混濁的對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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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激的他寒意直竄。

但殭屍看不到鬼是吧？是嗎？所以，這是、是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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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這麼想，身體便齜牙咧嘴，試圖撲咬，夏宇真感覺靈魂都繃緊了，本能的害怕攫獲住他，可是就算渾身顫抖，他也絕對不會放手的，非得如此，因為⋯⋯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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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手，就是認輸了，他鐵齒了一輩子，說什麼都不可能認輸，硬上也得上。

此刻，眼前那毫無生物靈性全憑存在的身體，卻彷彿也完美繼承了他的倔犟，憤怒的撕咬大吼尖叫，憑空躍起，以夏宇真生前所沒有的腰力完成了360度無死角後空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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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野傾倒，後背上的夏宇真之魂，當真成為了死而不屈的鬥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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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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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來我家看貓咪後空翻⋯⋯

腦中閃過不該出現的東西，夏宇真的鬼腳還是緊緊抓住了身體的腰側，惡劣情緒充斥心頭，殭屍能見鬼，什麼惡俗的宇宙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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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跳了！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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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像是一條髒兮兮的泥巴狗，翻不過，咬不到，就耍賴的滿地打滾，哇哇嘎嘎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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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身體！我的！聽到沒有！你不會好好用就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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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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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隻有陰陽眼的殭屍又怎麼樣？我怕你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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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齜牙咧嘴，四肢著地，疾步而馳，繞圈飛走。

涼風如針，削過夏宇真鬼身自帶著死前的制服，隨風飄揚，至於為什麼鬼魂還穿著衣服——問誰？他人才剛涼呢，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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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最好別是烙印在靈魂裡了，學校的校服醜的要死，在世界末日之後逃命穿了一個多月，皺爛臭酸不堪。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oQst6gd0

總之，要是爆發那晚沒有圖早上多睡五分鐘，穿著制服就寢就好了。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25fx0J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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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快馬⋯⋯快屍，時間失去了意義，屍體的身體隨著劇烈動作還會溢出黑血發臭，他倒是一點兒也不累，這點意識讓他的恐懼之心再次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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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說，從變成鬼開始，他的精神好像就比起從前熬夜讀書時，灌了三杯咖啡還要清醒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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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贏不過我的，告訴你，老子是這具身體十八年的主人知道沒有？啊？你多大？一天？回家吃奶吧小屁孩，就你想奪舍跟你老子打，搞屁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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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意嘲笑，居高臨下的連珠炮攻擊，也不管身體聽不聽得懂，在這末世，他好久沒有大聲唱快的說話了。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J8KkOhyoq

懊悔，恨意，痛苦，疲憊，一切，都爆炸吧。

身體踩中了泥巴攤，滑鏟摔滾了三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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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該！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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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真仰頭大笑到破音，除此之外更是憑空飄上前一看，滿意的不得了，褲子的角度竟然在混亂之中莫名蹭好了，多出一些裂口，重要部位卻遮住了，生死尊嚴的問題，一瞬間獲得了解決。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P7yaHNm3

他蹲在地上，滿懷惡意的等待屍體起身，卻半天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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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不會吧？這就死了？我的身體怎麼可以這麼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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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踩了對方一腳。

沒有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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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接收了身體給我好好報恩，快，起來！我到死都沒考到台清交成政，你給我起來，去完成我的遺願，成為人中人，屍上屍，聽到了沒！幹！幹翻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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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沒有動靜，夏宇真將手探到口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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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要成為殭屍王的命格，怎麼可以就這樣放棄？」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OMWdnOiA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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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咬下去，眼睛暴突的樣子比起他還要像是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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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身體竟然懂的詐屍，看來資質還不錯。」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KXwPmivy

「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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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不懂的人鬼殊途有別，身體一口咬穿空氣，兩口咬穿舌頭，三口又是空氣，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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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真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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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在我面前想要裝死裝病，你還早個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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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本該是毫無心智的東西，扭曲抽搐的臉部肌肉此時卻有著形似懞懂與本能的怨憤。

他四肢重新著地，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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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真稀奇的看著，還以為只要是殭屍，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全靠慾望驅動呢，輕易的飛蛾撲火，為食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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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的身體，這殭屍，了不起幾個小時大吧？腐爛的腦子竟然還能透過經驗學會點東西，就算只有本能，也還這麼優秀呢．真是個愈戰愈勇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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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頭來還是得自誇一番，這麼想著，夏宇真哼哼著小旋律，跟上了對方搖晃離去的挫敗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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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動靜，身體立刻扭頭對著他齜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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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真笑吟吟地攤開手：「咬我啊，臭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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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狗太菜，腦容量更不高，情緒上頭，又咬，咬不到，只能氣得跳腳，兩手兩腳滿地蹦，七百二十度打滾。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QrGd0eyQ

夏宇真更開心了，比起生前幾個月、幾年以來，都還要開心許多。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14GDZz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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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間，他發現自己充滿真心的想，死了好像倒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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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在乎，到最後，連自己都不在乎了。2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w7MpdT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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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第一章就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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