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願望 - 17. 交換

李璇凱是自然醒的，他很常在鬧鐘響之前就先醒來，不過這次他睜眼時沒有馬上就反應過來有哪裡不對勁。

他只覺得背有點痛，而且伸手沒有摸到抱枕。他朝旁邊看了眼，發現自己右邊不是牆壁而是床架。

奇怪，世界怎麼會這麼模糊？而且他什麼時候睡到掉下來了？可是背部的疼痛比較接近在地上睡了一夜的痠痛感，不會是剛睡著就滾到地上了吧？

宸文去哪了？李璇凱心中滿是疑惑，維持躺著的姿勢看了看左右，那人沒在地上。

他坐起身，看見自己床上躺著一個把被子裹著頭的人，那是謝宸文睡覺的習慣，因為那人很淺眠，很怕吵。

好吧，既然自己只睡了一天地板就腰酸背痛，讓謝宸文在床上多睡一會兒吧，也許這禮拜他們交換著睡會比較好，李璇凱對那人有點過意不去。

說到底都是因為毛球們奇怪的要求，不然他們也不用擠在同一間房。

李璇凱打開房門的時候看見牠們又踩在對方身上砌成一道牆，已經沒什麼反應了。

「噓，他還在睡，你們別鬧。」他用氣音警告那群剛想尖叫的毛球，回頭看了謝宸文一眼，果然那人把被子捂得更嚴實了。

啊，少了一隻。

李璇凱已經養成每天清點毛球的習慣了。他知道少的那隻是昨天自己許的願，但他覺得有點怪異，以往許願都是當下就生效的，他卻到現在都還沒見到願望實現。

他走出房門，碰巧住斜對面的徐朗也走出來。應該說，在他皺著眉瞇著眼努力辨識後，才看出這人是徐朗。

李璇凱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不讓徐朗見到在他床上的謝宸文，不只很難解釋，還怪不好意思的。又不是真的睡過了，他還是下意識地把對方當成秘密藏起來。

他很確定從徐朗的角度絕對沒看見謝宸文，但他大哥臉上明顯像是見了鬼了。

李璇凱被他錯愕的目光盯得莫名心虛，主動開口打招呼：「早安。」

「喔、喔，早啊……」徐朗不敢看他的眼睛，好像忘了自己開門出來是要做什麼，又默默退回自己房間，「你放心，我什麼都沒看見。」

小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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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進了廁所後他才知道徐朗為什麼作出那種反應。

操。李璇凱自己都被嚇得倒退一步。

鏡子裡的那個人不是他。他臉上長的是謝宸文的臉。

不對，他從自己模糊的視線和因為身高而變寬闊的視野推敲出來：不只是臉，連身體都是謝宸文的。

不是吧？他都這麼小心了，還是直接暴露了謝宸文從他房裡出來的事實，果真是防不勝防。李璇凱無奈地想：別人以為我們什麼都做了，真相卻是有名無實到了最高境界。

他想要快速地完成洗漱的流程，但避免不了剛起床必須得解放的尿意。

抱歉了宸文，他只能這麼做了。

李璇凱咬咬牙，把褲腰往下拉，全程閉著眼操作。即便他們是同性，這好歹也是他覬覦很久的身體，還是別亂看比較好。不過他掂量手裡那東西的形狀大小，心情複雜地評論道：好傢伙。

李璇凱腦筋終於開始動了起來：好的，那床上那個人又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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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自己房間，戴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細框眼鏡，世界終於又恢復一片澄明。

他站在床邊沉默了一會兒，心裡大致上已經有個底。當他伸手掀開那人捂著臉的被子時，他確定這次又是自己惹的禍。

床上那個人不高興地皺著眉，因為燈光太刺眼還睜不開眼，頭髮睡得亂七八糟，衣服被掀起露出只有一塊腹肌的肚子來。這個景象放在謝宸文身上可能還能算得上性感，用李璇凱的身體做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宅宅小李是該多運動。

『好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嗚嗚嗚我是想要知道他心裡對我的想法，不是要用他的眼睛看我自己啊啊啊！！！誰他媽會許這種奇怪的願望啊，毛球怪快給我道歉！！這個願望偏差程度可以投訴了吧！？

媽的，李璇凱你看你現在要怎麼收場！他欲哭無淚，好想大叫出聲，理智及時幫助他懸崖勒馬。

「你他媽衝三……靠？」謝宸文嘴裡都快把髒話飆完了，但他看見床邊站著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一時之間愣住了。

那人喃喃道：「我一定是還在作夢。」說完又閉眼翻身，動作一氣呵成。

李璇凱哭笑不得，只好搖搖他的肩膀：「宸文，這不是夢。」

剛起床正是謝宸文脾氣最衝的時候，他罵了一連串對方聽不清的東西，李璇凱只知道每一句都離不了髒字。

「好啦，拜託你快點起來，我早上有課！」李璇凱有些急了，再過半個小時他就得出門，不然一定會遲到，他還得去幫朋友佔位子。

謝宸文這才轉過來看他，不確定地在那張他照鏡子才看得見的臉上掃視：「凱凱？」

「對，是我……那個，我們好像靈魂互換了。」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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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了一番後，謝宸文終於接受了現況。

「所以你為什麼要許這種願？」

「哈哈哈……因為覺得很有趣嘛。」李璇凱心虛得不敢看他眼睛。他騙那人說他許的願就是單純實驗性質的「互換身分」。

謝宸文狐疑地盯著他，左思右想，的確是李璇凱幹得出來的狗屁事。

李璇凱：不是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都看過了？」謝宸文欲言又止，話沒說完全，李璇凱卻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沒辦法，人有三急。」他故作輕鬆地說：「反正你也會看到我的嘛，沒誰吃虧。」

謝宸文：我竟無法反駁。

「算了，你快點去上課。」謝宸文自暴自棄地趕他走，「我要再睡一會兒。」

「我能穿你衣服嗎？」李璇凱見對方瞪了他一眼，不合時宜地想著原來自己的臉兇起來一點也沒威懾力。

「好啦我不吵你，你再睡吧。」說完就真的溜去了他房間，愉快地去挑選衣服。

一米八的身高，小李子早就羨慕已久，這下子終於長在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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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文偷聽著大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音，這才爬起床，不得不跟自己新得到的身體「認識認識」。

他生無可戀地從廁所裡出來，只想著要去抓幾隻毛球怪來打一頓紓壓，或是乾脆再許一個新的願望來解除這樣的狀態算了。不過謝宸文可不敢輕易冒險，誰知道換回來是不是真的回復原狀，毛球們可不是稱職的願望小精靈。

「欸，小李子，你怎麼還沒去上課？」坐在沙發上吃早餐的徐朗突然出聲，嚇得謝宸文原地起跳。徐朗見他心神不寧的狀態，擔心地問道：「你臉好紅啊，是不舒服嗎？」

「沒、沒事。」謝宸文清了清喉嚨，努力除去腦中另一個人身體的畫面，彆扭地學李璇凱的語氣回應。「大哥你沒課嗎？」

「對啊，我下午才要出門。」

「喔。」

謝宸文不知道還要跟他聊什麼，只想趕快開溜。而且既然李璇凱急著去上課，又不是急著叫謝宸文去替他上課，那就代表那人要不是糊塗到頂著他的臉去聽課，就是對方沉浸在學習模式裡執意不錯過任何一堂課。

謝宸文在心裡嘆氣，答案應該是後者。也是，自己去幫忙做筆記，還不如完全別去。

正當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徐朗又神經兮兮地拉住他：「抱歉啊，我早上是不小心撞見的。但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你們……那啥，不是玩玩而是搞真的。」

謝宸文：？？？

「沒事，你們放心，我沒什麼偏見。」他拍拍謝宸文的肩膀，「而且我口風很緊的，不會告訴宋昕寧那個八卦情報頭子。」

「大哥你誤會——」

「都說了沒事，你不用擔心。」徐朗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不讓謝宸文——不讓他看起來很慌亂的小李學弟有機會否認。

謝宸文在心裡無聲吶喊：你倒是聽我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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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李璇凱在班上的友人們產生了極大的自我認同危機：老天，這人就是小李子的男朋友嗎？為什麼他不只長得帥，連抄板書的動作都這麼熟練……我們是不是不適合唸法律系……

總之，炫耀自家男朋友的嫌疑打消了，炫技的罪名算是坐實了。教室裡一時之間氣氛沉重、人心惶惶，原本打算滑手機的同學們紛紛拿起筆來認真聽講，怕輸給來旁聽的日文系同學。唯有刑法教授對講台下的學生們像是突然起死回生的景象全然不覺，繼續投入地趕著永遠不可能教完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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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海海］：hey bro. 還記得你大明湖畔的好兄弟嗎？

［謝宸文］：？

［人生海海］：晚上吃啥？

［謝宸文］：啥？

［人生海海］：少來了，我們今天不是約吃飯嗎，快說要約在哪裡見。

［人生海海］：你該不會忘了吧哈哈哈？

［謝宸文］：……

［謝宸文］：喔，我沒忘。

［人生海海］：媽的，你他媽絕對是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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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文手上把玩著筆，內心頗為苦惱。

林康海兩週前就跟他敲定今天晚上要跟他一起吃飯，雖說那傢伙是來台北回診順道跟他見面，但好歹人家也是從宜蘭特別過來的，他不能突然取消飯局。

縱使謝宸文早已背負遲到大王的臭名，也不能讓自己淪落到爽約大王的地步。對朋友的忠實義務還是要盡的。

……可是他總不能頂著李璇凱的臉去吧？至少他們兩人要同時出現，才不容易露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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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凱凱，你晚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跟阿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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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璇凱上課上到一半，趁空檔看了眼剛跳出來的訊息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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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子］：不行欸，我晚上還有通識，要上到九點。

［小李子］：而且第三堂的討論課助教會點名，我一定得去。

［陳文］：要命。

［小李子］：蛤？

［陳文］：你現在是「謝宸文」，那不就是要我去的意思嗎？

［小李子］：對欸，那我們交換行程吧！我去見阿海，你幫我去上課。

［陳文］：也行，你上什麼課？

［小李子］：西方文學經典。

［陳文］：你他媽……

［陳文］：你可以去跟林康海吃飯，我卻要坐在那裡聽三個小時的創世紀？？

［陳文］：你就說你是不是故意挑在今天許這個願？

［小李子］：我知道錯了，對不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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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璇凱感到很抱歉，同時也覺得謝宸文的反應很好笑。

他自知不可以隨意用這張臉露出笑容，努力壓抑快要浮現在面上的笑意，不然只是替這副好皮囊的主人平白吸引他人的目光，多了競爭者對李璇凱可沒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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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我一直很想玩靈魂交換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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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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